人到穷时方恨丑 作品

第17章 冰沼下的第一爪(第2页)

他瘫在驾驶位上,大口喘着粗气,呼出的白雾浓得化不开。

“妈的…这比…当年在格鲁吉亚巷战…还刺激…”他抓起酒壶灌了一大口,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带来一丝虚假的暖意。

怀礼辉他深吸一口带着浓重泥腥和柴油味的冰冷空气,先是一个被他改造过的金属探测器的耳机挂上耳朵,再将耳机的插头插上了一个终端,终端的另一头连接着十几个被改造过的无线探测器,然后强行将意识再次沉入那片沼泽深处。

“目标…深度5.2米…坐标偏移…左前3度,距离平台中心7.4米…”怀礼辉的声音嘶哑干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

里挤出来,通过通话线清晰地传到阿列克谢耳中,也传入起重机驾驶室,“一个…箱体…金属信号密集…尺寸…标准德军弹药箱…结构…相对完整…周围有散落的车厢板碎片…”

阿列克谢抹了一把脸上的冰霜混合物,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怀礼辉指示的方向,那里只有一片被风扇搅动后尚未平息的、翻滚着气泡的黑色泥浆。“收到!猫熊!稳住!看老子的爪子把它掏出来!”

他迅速操作着平台上的液压阀,驱动着前端基座上的小型起重机。粗壮的吊臂在液压缸的推动下,如同巨兽缓缓抬起手臂,发出沉闷的金属摩擦声。

经过阿列克谢魔改加固的钢索哗啦啦地放下,末端的吊钩如同巨兽的利爪,沉入那片翻滚着死亡气息的黑色泥浆之中。

怀礼辉闭上了眼睛,将全部心神都凝聚在那根无形的念力丝线上。它穿透了冰冷的泥浆、粘稠的底泥,无视了散落的金属碎片和腐朽的木质残骸,如同最精准的导航仪,牢牢地锁定在那个沉睡了八十年的金属箱体上!

吊钩在泥水中笨重地移动,怀礼辉则通过通话线,不断地发出细微到厘米级的修正指令:

“下放…停…左移5公分…再下放10公分…钩尖触底…感受到箱体边缘了…对…就是那里…钩住左上角的铁箍!用力!提!”

阿列克谢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小心翼翼地操作着起重机控制杆,感受着钢索上传来的沉重拉力。,0`0?小?说*蛧¢ _已?发-布.最/鑫+彰\结?柴油引擎发出吃力的低吼,液压系统压力表的指针剧烈跳动!

哗啦——!

黑色的泥浆如同粘稠的石油般被破开!一个被厚厚淤泥包裹、勉强能看出长方形轮廓的物体,被粗壮的钢索吊着,缓缓离开了它沉睡了八十年的泥床!

淤泥如同黑色的瀑布,从箱体表面不断滑落,砸回下方的泥潭,发出沉闷的噗噗声。

当这个沾满黑泥的箱子终于完全脱离泥浆表面,悬停在离平台不足一米高的半空中时,平台上下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探照灯惨白的光柱打在箱体上,照亮了淤泥剥落处露出的、被锈蚀得坑坑洼洼的墨绿色金属表面,以及……一角清晰可见的、烙印在金属上的白色鹰徽和德文标识!

“妈的…真…真捞上来了…”阿列克谢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连酒壶都忘了拿。

怀礼辉忍着疲惫,念力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瞬间穿透了箱体表面厚厚的淤泥和锈层,探入内部。下一秒,他瞳孔骤缩!一股冰冷的、混合着硫磺和硝石气息的强烈危险信号,如同高压电流般顺着念力反馈回来!

“小心!!!这个箱子看起来不是枪支弹药箱”怀礼辉的嘶吼瞬间变了调,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悸,“这是装炮弹的箱子!里面是炮弹!未爆弹!轻放!找平地!立刻!”

“操!”阿列克谢脸色瞬间煞白,所有的兴奋瞬间被极致的恐惧取代!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以这辈子最轻柔、最精准的动作,操作着起重机吊臂,将这个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泥泞箱子,极其缓慢、极其平稳地挪向平台后方一片相对坚实开阔的区域。

吊钩放下,箱体底部接触平台钢板的瞬间,发出的轻微“哐当”声,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每个人的心头!

箱子静静地躺在平台上,沾满黑泥,像一个刚从地狱里挖出来的棺材。那露出的德军鹰徽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泥腥味、柴油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令人头皮发麻的苦杏仁味——那是某些老式炸药分解时产生的特有气味。

阿列克谢像被烫到一样从观察位上跳下来,动作快得不像他那庞大的身躯。他冲到箱子旁,却又不敢靠得太近,隔着几步远,用一根捡来的长木棍,小心翼翼地刮掉箱体锁扣处的厚重淤泥。锈蚀严重的搭扣暴露出来,上面挂着一把同样锈迹斑斑的挂锁。

“妈的…猫熊…确定是…那玩意儿?”阿列克谢的声音干涩,眼神里充满了对死亡的敬畏。这种在泥浆里泡了八十年的老古董炮弹,其引信的敏感度可能比新出厂的还要危险百倍!一次轻微的震动,甚至温度的变化,都可能唤醒这个沉睡的死神。

怀礼辉捂着头,踉跄着从操作棚里爬下来,脸色惨白,鼻子也由刚才不小心蹦起的碎冰块擦伤流了点血。他强迫自己集中最后一丝念力,再次穿透箱体。

“我的首觉是极度危险!无与伦比的危险!”他的声音带着疲惫却又清晰,每一个字都敲在阿列克谢和众人紧绷的神经上。

“操!”阿列克谢狠狠啐了一口,眼中闪过一丝老兵特有的狠厉和决断。

他猛地转身,对着平台上两个同样吓得脸色发白的老伙计吼道:“伊万!米沙!把‘乌拉尔货车’开过来!车尾对着平台!放下尾板!然后你们退远点!快!” 他又看向怀礼辉,“猫熊,你退远点!回‘铁牛’驾驶室!索菲亚你也在车里坐好,这里交给我!”

怀礼辉知道这不是逞强的时候,他的念力己经透支到了极限,留在这里只会添乱。他点点头,艰难地爬下平台,在米沙的搀扶下,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向不远

处的“铁牛”,钻进了相对安全的驾驶室。

一个小时后。

乌拉尔货车的平台上,阿列克谢像变了一个人。所有的暴躁和粗野都收敛了起来,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他戴上厚厚的皮手套,从工具箱里翻出一把特制的大号断线钳和一支长长的、前端带钩的探针。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个死亡之箱,动作轻柔得如同在拆除最精密的炸弹。他用探针仔细地清理锁扣周围的淤泥和锈块,然后将断线钳冰冷的钳口,稳稳地卡在了那把锈死的挂锁上。

咔嚓!

一声并不响亮的金属断裂声,在寂静的寒夜里却清晰得瘆人。挂锁应声而断。阿列克谢用探针轻轻挑开锈蚀的搭扣,然后,用木棍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撬开了沉重的箱盖。

一股更加浓烈的、混合着淤泥腐败味和刺鼻苦杏仁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箱内,十几枚沾满黑泥、但弹体轮廓清晰的105mm榴弹炮弹,如同蜷缩的毒蛇,静静地躺在同样被淤泥浸透的稻草衬垫里。惨白的灯光下,几道刺眼的黄色标识带缠绕在弹体上,如同死神的标记。

更让人心脏骤停的是,靠近箱体边缘的两枚炮弹,其尖锥形的引信头部完全裸露在空气中,覆盖其上的保护帽早己不知所踪,锈蚀的金属在灯光下反射着不祥的光泽!

“圣母玛利亚…”阿列克谢低低地祈祷了一句,额头上的冷汗瞬间结成了冰珠。他屏住呼吸,动作轻柔到了极致,用乌拉尔货车自带的钩子小心翼翼地勾住箱体边缘,然后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将整个沉重的弹药箱,顺着“乌拉尔”放下的尾板,拖上了宽敞的后车厢。

整个过程如同在薄冰上行走,每一次轻微的摩擦都让旁边看着的人心惊肉跳。

当箱子终于稳稳地固定在“乌拉尔”车厢中央,远离所有可能的碰撞点后,阿列克谢才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他对着怀礼辉所在的驾驶室方向比了个“ok”的手势,但脸上没有丝毫轻松。

“米沙!你开车!用最低档!给我像送鸡蛋一样把这鬼东西送到我们之前找好的那个废弃花岗岩采石场!放到最深的坑底!插上标记旗!方圆五百米,一只耗子都不准靠近!等老子回去处理!”阿列克谢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载着死亡之匣的“乌拉尔”,在米沙战战兢兢的驾驶下,如同背负着点燃的炸药桶,一点一点蠕行消失在黑暗的森林中。

危机暂时解除,但气氛并未轻松。弹药箱的发现如同兜头一盆冰水,浇灭了初战告捷的兴奋,只剩下刺骨的寒意和对这片死亡沼泽更深的敬畏。

怀礼辉的疲惫在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得到了大大缓解,他靠在冰冷的起重机座椅上,闭目调息。阿列克谢则灌了一大口伏特加,强迫自己从刚才的极度紧张中恢复过来,眼神重新变得凶狠而坚定。

“妈的!开胃菜就上硬菜!真他吗行!”阿列克谢抹了一把嘴上的酒渍,对着通话器那头的怀礼辉说道:“猫熊!你怎么样?缓过劲了吗?这才刚开始!真正的硬骨头,是那个火车头!让我们继续!”

怀礼辉睁开眼,眼底的金光虽然黯淡,却依旧执着。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点了点头:“我缓过来了,继续吧!目标:车头连接部!”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怀礼辉众人的生活成了与冻土和危险进行的残酷拉锯战,谁先撑不住,谁就倒下!而索菲亚也是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男朋友坚毅、勇敢的另一面!在不停地拿录像机和照相机记录的同时,她的心理也是一首提着,生怕远处的众人有任何闪失。

“沼泽之爪”巨大的风扇日夜咆哮几乎没有停歇的时候,如同巨兽在泥潭中艰难跋涉的喘息。

阿列克谢驾驶着这头钢铁怪兽,在怀礼辉精准的念力导航下,如同最老练的矿工,小心翼翼地剥离着覆盖在“寒霜”列车残骸上方的厚重淤泥和冰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