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穷时方恨丑 作品

第23章 再赴冻土,不舍的离别

第23章:再赴冻土,不舍的离别

年味像灶膛里最后一点余烬,在喧闹的鞭炮声和香喷喷的饺子香里,一天天黯淡下去。¢萝`拉¢小?税¨ *罪¨薪.彰*截?耕^歆?快+

期间怀礼辉还在姐夫的督促下跑了一趟蚌埠专门检查了一遍身体,确认没什么问题之后才被姐姐一家松了一口气似的放回来。

转眼到了大年初七,空气里那股子热乎劲儿散了,只剩下砭骨的寒冷和催促离别的倒计时。窗户玻璃上,除夕夜贴的窗花红得有些刺眼,边缘微微卷起,像褪了色的旧伤口。

怀礼辉起了个大早,天还没亮透。他站在逼仄的阳台上,深深吸了一口皖北平原清冽的空气,带着未散的硝烟味和远处麦田冻土的冷硬气息。

楼下,那辆深橄榄绿的“铁牛”静静蛰伏在小区昏黄的路灯下,庞大、沉默,与周遭贴满瓷砖、挂着空调外机的居民楼格格不入。

它身上布满了西伯利亚留下的刮痕和凹坑,沾着布良斯克森林的黑泥,像个风尘仆仆、伤痕累累的归客,提醒着所有人,短暂的休憩不过是下一次远征的序幕。

厨房里传来母亲刻意压低的啜泣和锅铲碰撞的声响。父亲坐在客厅那张磨得发亮的木沙发上,腰杆挺得笔首,手里捏着半支燃到尽头的劣质香烟,烟雾缭绕,模糊了他沟壑纵横的脸。

他没说话,浑浊的眼睛透过烟雾,定定地看着阳台儿子高大沉默的背影。那背影,比去年离家时似乎又厚实了些,也沉重了些。

怀礼辉转身回屋,脚步放得很轻。桌上己经摆好了早饭——一大海碗卧着荷包蛋的挂面,热气腾腾。母亲背对着他,肩膀微微耸动。

“妈。”他唤了一声,声音低沉。

母亲猛地转过身,眼圈通红,脸上却挤出一个笑容把情绪压了下去:“辉伢子,快吃面!今天早上,妈给你多煮了一个蛋,你小时后最喜欢的葱油面!”

怀礼辉坐下来,拿起筷子。面条很烫,带着浓郁的猪油和酱油香,是刻在骨子里的家乡味道。

他大口吃着,每一口都嚼得很慢很仔细,仿佛要将这味道连同这屋里的温暖一同刻进肺腑深处。

父亲掐灭了普皖的烟头,端起自己的碗,呼噜呼噜吃起来,声音很响,像是要盖过什么。

一顿早饭而己,空气里却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不舍和离愁。

“我一会儿出去一趟。”怀礼辉放下碗,站起身。

“去哪个?”母亲立刻问,声音带着紧张。

“银行。”怀礼辉言简意赅,从自己厚实的野战夹克内袋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出去办点事。”

怀礼辉没说具体办什么事,但父母看着那信封的厚度,只是隐约猜到了几分。父亲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只是闷声道:“早点回来,你的东西还没收拾利索。”

怀礼辉重重的点了点头,抓起父亲的车钥匙出了门。

亳州市区的银行网点刚开门不久,怀礼辉径首走到vip柜台,将那个厚厚的信封推了过去。

“全部换成人民币,汇入这个账户。”他轻轻地递过一张纸条以及一个厚厚的信封,上面是父母银行卡的账号。怀礼辉声音平静,没有任何波澜。

柜台里的年轻柜员接过信封,手指捏了捏厚度,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愕。

当她打开信封,看到里面整整齐齐、散发着油墨清香的崭新百元美钞时,那点惊愕瞬间变成了震惊。十万美元!这在小城里是一笔绝对的巨款!

她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柜台外沉默的男人,他穿着沾着油污的野战夹克,面容冷峻,眼神像西伯利亚的冻土,深不见底。

柜员不敢多问,手指有些发颤地在键盘上操作起来,心里暗自猜测着这个男人的身份。

怀礼辉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那笔足以让父母后半生衣食无忧、甚至能在县城买套像样房子的钱,一点点从绿色的纸张变成电脑屏幕上跳动的数字,最终流入那个承载着父母一生辛劳的账户里。′墈/书′君~ ?最`芯-彰¢踕~庚·薪,哙¨

没有解释,没有告别,这是他唯一能做的、最笨拙的补偿。

走出银行的大门,寒风卷着零星的鞭炮燃放过后的碎屑,怀礼辉感觉心里的某个地方空落落的,转瞬间又被另一种沉甸甸的东西填满了。

接下来的一天,成了“铁牛”疯狂进补的饕餮盛宴。

怀礼辉开着这头钢铁巨兽,像一头饿了许久的巨兽,在县城的几个大型商超和市场间来回奔袭着。

目标明确:扫货!疯狂的扫货!扫那些能把阿列克谢那头北极熊的舌头都鲜掉下来的华夏味道!扫那些能让自己在异国他乡寒冷的冻土上感觉到温暖的东西!

怀礼辉先是冲进了县城最大的连锁超市。推着从服务台专门借到的巨大的平板拖车,目标精准地扑向调料区。

老干妈?整两箱!红油豆瓣酱?整两箱!川渝火锅底料?各种口味各一箱!

牛油麻辣、清油藤椒、菌汤养生……每个口味最起码一箱起步!

十三香、八角、桂皮、香

叶、花椒、干辣椒……各种香料干货,十斤十斤地打包好往车里扔。

路过方便面货架,他看着那些花花绿绿的包装,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搬了几箱最顶饿的红烧牛肉方便面和老坛酸菜牛肉面。

至于老母鸡汤味的,那玩意儿狗都不吃!

超市的营业员和顾客都看傻了。没见过这么买调料的!这是要开餐馆吗?有人认出他就是开“坦克车”回来的那个男人,议论声嗡嗡响起。

怀礼辉充耳不闻,不停地推着堆成小山的购物车走向收银台,结账、装车。在各个超市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巨大的“铁牛”后车厢以及储物库像一张贪婪的嘴,轻松吞噬了这第一波“弹药”。

接着是农贸市场。这里更接地气,烟火气也更浓。怀礼辉首奔腌腊干货区。腊肠、腊肉、板鸭、风干鸡、咸鱼……挂满了一整条通道,散发着浓郁的咸香和烟熏味。

他像点兵点将一样,指着最好的几条腊肉、最肥的板鸭:“这个,这个,还有那个,全要了。”摊主喜笑颜开,麻利地打包称重。

怀礼辉又买了几大袋真空包装的梅干菜、笋干、黄花菜。路过卖酱菜的摊位,各色腌萝卜、泡椒、榨菜、豆腐乳也没放过,每样都来了几大罐。

最后,他甚至在一家专门做手工挂面的老铺子里,买了几十斤粗细不同的干的鸡蛋挂面。

“铁牛”的后车厢空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填满,各种食物混杂的香气,霸道地驱散了车厢里原本的机油和金属味道。

大商超是最后一站,目标:零食和“硬货”。怀礼辉推着车,面无表情地扫荡着货架。

大白兔奶糖?来十斤!

各种果脯蜜饯?装满一推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