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再入凡尘四(第2页)
他需要水。冷水。大量的冷水,浇熄喉咙里火烧火燎的干渴,也希望能冲走一点那蚀骨的寒意。
他强迫自己离开倚靠的玻璃门,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向靠墙摆放的冷柜。冰柜玻璃门蒙着一层厚厚的白雾。他拉开其中一扇,刺骨的冷气扑面而来,让他打了个寒颤。里面整齐排列着各种品牌的瓶装水和饮料。
就在他伸手去拿最里面一瓶矿泉水的瞬间——
嗡……
一种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震动感,突然从他胸前传来!不是声音,更像是一种……低沉的、源自物质的共鸣!
沈默的手猛地僵在半空!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古玉!
他猛地低头,隔着薄薄的衬衫,能清晰地感觉到紧贴皮肤的那一点,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如同昆虫振翅般的麻痒!那枚刚刚还冰凉死寂的玉坠,此刻仿佛从沉睡中苏醒了极其微小的一角,正在发出无声的……嗡鸣?
这感觉……像什么?
像……饿了很久的胃袋,在嗅到食物气味时,无意识发出的、微弱的痉挛!
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惊悚和荒谬的寒意瞬间窜遍全身!这玉……它……它感应到了什么?!
就在这念头升起的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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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啦——滋啦——”
店内悬挂在收银台斜上方墙角、正对着冰柜区域的那个老旧监控摄像头,毫无征兆地发出一阵刺耳的电流噪音!屏幕里原本显示着店内画面的小液晶屏,猛地爆开一片混乱扭曲的雪花点!雪花疯狂跳动、闪烁,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滋滋”声!
“妈的!又坏了!”胖老板被噪音吵得心烦,骂了一句,不耐烦地抬头瞥了一眼那个闪烁的屏幕,顺手拿起收银台上的遥控器,对着摄像头方向按了几下,“破玩意儿!迟早换了你!”
然而,雪花并未消失。反而在那片混乱的噪点之中,猛地浮现出一个……轮廓!
一个极其模糊、边缘不断扭曲变形、仿佛信号极差状态下传输过来的……巨大笑脸轮廓!
咧开的嘴角,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向上扬起,几乎要占据整个屏幕的上半部分!没有眼睛,没有鼻子,只有那占据了整个画面的、由闪烁噪点构成的、巨大而扭曲的“笑容”!
“滋啦……咯咯……滋啦……”
刺耳的电流噪音中,极其微弱地,混杂进一丝……熟悉的、短促跳跃的……欢快笑声!
沈默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他猛地抬头,目光死死盯在那个闪烁着诡异笑脸的监控屏幕上!
那东西!它在这里!或者说,它的“眼睛”……在这里!它在看着自己!隔着屏幕,隔着冰冷的电路和信号!
胖老板还在低头摆弄遥控器,嘴里骂骂咧咧,对屏幕上那足以令人发疯的诡异笑脸毫无所觉。·3!3^y!u′e.d·u′.~c~o,m/那个挑方便面的眼镜男生,似乎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不安地缩了缩脖子,加快了挑选的动作,依旧没有抬头看屏幕。
只有沈默!只有他,清晰地看到了那由雪花噪点构成的、咧到屏幕边缘的巨口!清晰地听到了那电流噪音中夹杂的、令人头皮炸裂的“咯咯”声!
古玉胸前的嗡鸣似乎加剧了一丝,那微弱的麻痒感变得更加清晰,带着一种……冰冷的渴望?
它在兴奋?它对这东西……感兴趣?!
这个认知让沈默胃部一阵剧烈的翻滚,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头。他再也顾不得拿水,猛地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冷柜门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
这声音惊动了胖老板。他抬起头,正好看到沈默脸色惨白如纸,额头布满冷汗,身体微微发抖,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那个监控屏幕,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喂!你搞什么?”胖老板皱了皱眉,语气更不耐烦了,“撞坏我的门还没找你算账呢!傻站着干嘛?不买东西赶紧滚蛋!别在这杵着吓唬人!”他显然把沈默的异常当成了某种精神问题或者嗑了药的状态。
沈默猛地回过神!屏幕上的雪花笑脸依旧在闪烁、扭曲,那“咯咯”的笑声仿佛就在耳边萦绕不去。胖老板的呵斥和厌恶的眼神,像针一样刺过来。那个眼镜男生也终于挑好了方便面,低着头快步走向收银台,似乎急于离开这个让他不舒服的地方。
不能待了!必须立刻离开!
沈默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短促的呜咽,像是被扼住了脖子的困兽。他再也无法忍受这狭窄空间里无处不在的窥视感和那屏幕里无声狞笑的压迫,猛地转身,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推开便利店沉重的玻璃门,再次一头扎进了外面炙热而喧嚣的街道。
身后,隐约传来胖老板鄙夷的唾骂:“神经病!”
逃离了便利店的诡异监控,沈默如同惊弓之鸟,在烈日灼烤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狂奔。城市的噪音——汽车的鸣笛、店铺的促销广播、行人的交谈——像潮水般涌来,试图将他淹没,却无法驱散他骨髓深处那冰封般的寒意和身后如影随形的窥视感。
他不敢停,不敢回头看。每一次看到玻璃橱窗的反射,每一次经过停放的车辆,他都会下意识地绷紧神经,仿佛下一秒那光滑的镜面或车窗上就会浮现出那张咧到耳根的、由雪花噪点构成的笑脸。
直到双腿如同灌了铅,肺叶像破旧的风箱般发出嘶哑的哀鸣,汗水彻底浸透衣衫,黏腻地贴在皮肤上,他才终于在一栋外墙斑驳、爬满锈蚀消防楼梯的老旧居民楼前停下脚步。
这是他能找到的、距离地铁站足够远、看起来也足够混乱廉价的地方。他用身上仅存的、皱巴巴的现金,从一个眼神浑浊、指甲缝里满是黑泥的老太太手里,租下了顶楼尽头一个只有十平米左右的单间。房间散发着浓重的霉味和灰尘气息,只有一张吱呀作响的铁架床、一张掉漆的木桌和一把瘸腿的椅子。唯一的窗户对着隔壁楼同样破败的墙壁,光线昏暗。
砰!
老旧、布满划痕的防盗门在身后重重关上。沈默背靠着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门
板,身体终于支撑不住,缓缓滑坐到冰冷的水泥地上。粗重的喘息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灰尘的味道,每一次呼气都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暂时……安全了?
这个念头脆弱得如同肥皂泡。他靠在门上,眼睛死死盯着房间内唯一的光源——那扇蒙着厚厚灰尘、透进微弱天光的小窗。窗框的阴影在地上拉得很长,像某种蛰伏的怪兽。房间里异常安静,静得能听到自己血液冲刷耳膜的轰鸣,还有……胸腔里那颗心脏沉重而缓慢的跳动。
咚…咚…咚…
每一次心跳,都清晰地传导到紧贴胸口的皮肤上。那里,那枚温凉的古玉,此刻却异常地……安静。自便利店那短暂的嗡鸣之后,它便彻底沉寂了下去,仿佛刚才那微弱的“饥饿”感只是沈默惊惧之下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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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绷到极限的神经,在这死寂的、相对封闭的空间里,终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松懈。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般的疲惫感,如同沉重的铅块,瞬间灌满了四肢百骸。眼皮像挂了千斤重担,不受控制地往下坠。激烈的逃亡、极度的恐惧、体力的透支……这一切终于压垮了他。
意识如同沉入粘稠的泥沼,迅速模糊、下沉。他甚至来不及爬到那张散发着霉味的铁架床上,就这么背靠着冰冷的铁门,头歪向一边,陷入了深沉的、无梦的昏迷。
黑暗,温柔而沉重地包裹了他。
……
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一个世纪。
一种极其细微的、如同蚕食桑叶般的沙沙声,悄然在死寂的房间中响起。
声音的源头,正是沈默的胸口。
紧贴着他心脏上方皮肤的那枚古玉,在绝对的黑暗中,正发生着极其诡异的变化!
玉蝉温润的表面,依旧冰凉。但在它内部,那道极其细微、颜色暗红如干涸血痕的裂痕深处,正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渗出东西。
不是液体,也不是气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