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再入凡尘四(第3页)
那是一缕缕极其纤细、几乎肉眼无法分辨的……暗红色丝线。
这些丝线细若游丝，颜色比那道裂痕本身更加深沉，近乎于凝固的、最污浊的血液。它们如同拥有生命一般，从裂痕的最深处“生长”出来，极其缓慢，极其耐心。每一根丝线都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粘稠的质感，微微扭动着，如同在污水中蠕动的线虫。
沙沙…沙沙…
那细微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正是这些暗红血丝在玉石内部极其缓慢地摩擦、伸展时发出的！
它们的目标并非外界，而是……沈默！
靠近皮肤的那一面玉质，似乎变得异常“柔软”或者“通透”。这些新生的、带着不祥气息的暗红血丝，如同植物的根系，开始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穿透玉石与皮肤的界限！
这个过程无声无息，却带着一种亵渎生命的冰冷邪异。
第一缕血丝，如同最微小的探针，终于触碰到了沈默胸口的皮肤。那冰凉的、带着粘稠滑腻感的触感，让昏迷中的沈默在无意识中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眉头痛苦地蹙起，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不清的、饱含痛苦的呓语。
血丝似乎被这微弱的反应刺激到了，扭动得更加“兴奋”。它轻易地、毫无阻碍地……融入了沈默的皮肤之下！
紧接着，是第二缕、第三缕……
越来越多的暗红血丝从玉蝉内部的裂痕中渗出，如同找到了通往肥沃土壤的通道，源源不断地、贪婪地钻入沈默的胸口！
它们在皮下组织里无声地蔓延、渗透。所过之处，并未留下明显的伤口或痛楚，却带来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的麻痹感，仿佛最细微的神经末梢正在被冻结、被侵蚀。
沙沙…沙沙…
寂静的房间里，只有这如同死亡蠕行般的细微声响。黑暗成为了最好的掩护。沈默无知无觉地沉睡着，胸口微微起伏。而在他心脏上方，那枚温润的古玉，此刻却像一枚活着的、正在贪婪吸食宿主生命力的恐怖虫卵！
随着越来越多的暗红血丝融入体内，沈默紧蹙的眉头似乎……缓缓地、极其诡异地……舒展了开来。脸上因为逃亡和恐惧而残留的扭曲表情，也一点点被一种……奇异的、近乎于空茫的平静所取代。仿佛所有激烈的情绪，所有的痛苦和不安，都被那些冰冷的血丝悄无声息地……抽走了？
这平静，空洞而死寂，带着一种非人的漠然。
……
“沙沙沙……”
声音变了。
不再是细微
的摩擦，而是变成了某种粘稠液体被搅动、被吮吸的……濡湿声响。在绝对的死寂中，这声音被放大了无数倍，显得格外清晰、格外瘆人。
沈默猛地从深沉的昏迷中惊醒！
不是惊醒于声音，而是惊醒于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被异物入侵的冰冷触感！
他霍然睁开双眼！
视野一片模糊，只有窗外透进的、城市霓虹折射过来的、极其微弱的光晕，勉强勾勒出房间内家具扭曲的轮廓。意识如同被冰水浸泡过，迟钝而沉重，带着一种奇异的、被强行剥离了情绪的麻木感。
但身体的感知却在瞬间清晰到了极致！
胸口！
那枚古玉紧贴的位置！
冰凉！一种前所未有的、仿佛要将灵魂都冻结的刺骨冰凉！正源源不断地、贪婪地从那一点扩散开来，沿着血管、沿着神经、沿着肌肉纤维，向着四肢百骸疯狂蔓延！更可怕的是，在那冰凉的源头，他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活物！正在他皮肤之下……蠕动！
沙沙……咕唧……
那濡湿的、吮吸般的声音，仿佛直接响在他的骨头缝里！
“呃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完全不似人声的惨嚎，猛地从沈默的喉咙里爆发出来！他像一条被扔上滚烫铁板的鱼，身体猛地从地上弹起！巨大的力量甚至让他撞翻了身后那把瘸腿的木椅，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他双手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胸口！指甲狠狠撕扯着单薄的t恤！皮肤被抓破，留下道道血痕，但他浑然不觉！他要将那东西挖出来！把那钻进去的、冰冷的、蠕动的东西挖出来！
“出来！滚出来！啊啊啊——！”他嘶吼着，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和痛苦而完全扭曲变形。汗水、泪水、甚至因为极度恐惧而从鼻腔流出的温热液体混合在一起，糊满了他的脸。
然而，抓挠毫无作用！
那冰冷蠕动的感觉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因为他的剧烈动作而变得更加……活跃？仿佛那些钻入体内的暗红血丝，被他的惊恐和挣扎所刺激，正在加速蔓延、缠绕、甚至……更深地扎根！
就在这时——
滋啦……滋啦……
一阵突兀的、刺耳的电流噪音，猛地从房间角落响起！
沈默的惨嚎和抓挠动作瞬间僵住！他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猛地扭头，布满血丝、充满疯狂和惊骇的眼睛，死死盯向噪音的源头——
房间角落里，那张掉漆的木桌上，放着他那部廉价的、屏幕碎裂的智能手机。
此刻，那漆黑的手机屏幕……竟然自己亮了起来！
屏幕没有解锁，也没有显示任何应用界面。
只有一片……疯狂跳动闪烁的……雪花噪点！
滋滋……滋滋……
噪音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无比刺耳。闪烁的雪花点如同无数只躁动的白色蛆虫，在狭小的屏幕上疯狂扭动、爬行！
下一秒！
在那片混乱扭曲的雪花噪点中央，一个由闪烁白点构成的、巨大而模糊的……笑脸轮廓，缓缓地、清晰地浮现出来！
咧开的嘴角，以一种夸张到非人的弧度向上弯起，几乎占据了整个屏幕的上半部分！没有眼睛，没有鼻子，只有那永恒的、由纯粹混乱信号构成的……笑容！
“滋啦……咯咯咯……滋啦……”
刺耳的电流噪音中，那熟悉的、短促跳跃的、带着纯粹恶意的欢快笑声，无比清晰地……穿透了手机扬声器，在狭小的出租屋内轰然炸响！
沈默的瞳孔因为极致的惊骇而缩成了两个针尖！
它来了！
就在他的手机里！就在这个他以为安全的、唯一的避难所！
胸口的冰冷蠕动感瞬间加剧！仿佛那屏幕里的笑脸和笑声，是那些钻入他体内的血丝最好的催化剂！那沙沙的、濡湿的吮吸声似乎也变得更加响亮、更加贪婪！
咯咯咯……
笑声在继续，充满了令人作呕的欢愉。屏幕上的雪花笑脸，在沈默眼中不断放大、扭曲，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那薄薄的液晶屏幕，直接扑到他的脸上！
就在沈默被这双重恐怖逼到精神崩溃边缘，几乎要不顾一切地砸碎那部鬼魅般的手机时——
咚！咚！咚！
沉重、缓慢、带着某种金属质感的敲门声，毫无征兆地响起！
声音来自……他身后紧靠着的、那扇冰冷的铁质防盗门！
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异常沉重。每一次敲击，都仿
佛直接敲打在沈默紧绷到极限的神经上！
敲门声响起的同时——
滋啦！
手机屏幕上疯狂闪烁的雪花笑脸和刺耳的噪音，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消失！
屏幕彻底黑了下去。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沈默过度惊吓下的幻觉。
然而，胸口的冰冷蠕动感和那沙沙的吮吸声，依旧真实地存在着。门外，那沉重、缓慢、带着金属质感的敲门声，在手机噪音消失后，显得更加清晰、更加……不容忽视。
咚…咚…咚…
不疾不徐。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令人窒息的耐心。
沈默的身体彻底僵在了原地。冷汗如同瀑布般从额角、脊背疯狂涌出，瞬间浸透了本就湿透的衣衫。他缓缓地、如同生锈的机器般，一点一点地转过头。
布满血丝、写满巨大惊骇和绝望的眼睛，死死地、死死地盯住了那扇冰冷、厚重、隔绝着门外未知恐怖的……铁质防盗门。
门外……是谁？
或者说……是什么？
那沉重的敲门声，如同地狱的鼓点，每一下，都敲在沈默濒临崩断的心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