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洛天 作品

第485章 三真神霄(85)

立夏的骄阳裹着咸腥,把东境的江海晒得滚烫。张楚岚踩着摇晃的甲板往灯塔走,靴底沾着从西境雪山带回的雪珠光粒——那些冰蓝色的光点在浪沫里跃动,竟让灼热的船板透出淡淡的清凉,礁岩上的航标在光粒拂动下泛着微光,海面上的渔帆连成星点,像无数被风浪打磨的信念,在浩渺的江海间闪烁着坚韧的光。

冯宝宝拎着个鱼篓跟在后面,篓里装着刚捕捞的海鱼,斩魄刀的记忆纹路在篓绳上缠绕,银色的光丝拨开弥漫的水雾,偶尔有暗紫色的海藻从深海浮起,接触到光丝便化作枯枝:“这海的水不对劲。”她指着江海深处的海沟,浪涛的褶皱里藏着影阁的符文在闪烁,“俺的记忆里有这种水——叫‘摧韧浪’,影阁用‘本相’矿脉的精魂和东境混沌能量掀起的,能把人的‘本相’摧进浪芯,再顺着洋流往‘绝韧海域’送,跟蚀信雪的绝信冰原、断脉墙的绝脉城郭是一个路子,只是换了种摧毁的法子,像被狂涛拍碎的礁石,把人的坚韧慢慢摧垮,变成没有毅力的溃。”她从篓边捡起片海藻,叶面的纹路里嵌着缕灰黑色的腥气,“赵归真的海事队探了半月海沟,说这海藻的源头在海域深处的‘忆海核’,能量强到能摧毁坚韧毅力,让咱们趁小满前筑堤导浪,把核取出来,别等台风登陆,摧韧浪把整个东境的‘本相’都冲成没有毅力的泡沫。”

王也摇着把折扇坐在艘渔船上,四盘残片在他船桨上转得悠然,带起的气流勉强挡住些咸风:“哪都通的坚韧检测仪快被浪头打坏了,说被海藻缠上的人会出现‘韧摧’——就是坚韧毅力摧毁,有个本该看守灯塔的守塔人,把航标灯扔进漩涡,说‘亮不亮都触礁’;有个世代造船的工匠,把斧头扔进船舱,说‘造不造都沉没’。”他指着海沟方向的黑雾,“赵归真那老小子带了台填海机在那边布防,说海域的‘海魇’比雪魇厉害十倍,能让人把心中的坚韧当成固执抛弃,连自己为啥坚守都记不得,像块随波的浮木,再也聚不成舟。”

小疙瘩抱着只海龟从舱底钻出来,海龟的背甲上沾着藤壶,眼里却闪着与小疙瘩同源的金光:“楚哥哥,这龟龟是守海兽,它说夜里会有‘海灵’从浪里钻出来,拖着韧摧的人影往海沟飘,要是让它们把人影送进忆海核,整个江海的人都会变成‘溃退傀儡’——渔民把渔网撕成碎条,说‘撒不撒都空网’;舵手把罗盘扔进深海,说‘辨不辨都迷航’;连信天翁都独自停在礁石上,忘了该与渔船伴航,跟影阁以前玩的摧韧术是一个路数,只是更隐蔽,藏在汹涌的江海里。”他举起块嵌着船钉的礁石,石面突然亮起,映出个模糊的人影——是个穿影阁制服的女子,面容在不同浪纹里变幻,有时是渔民的眉眼,有时是张楚岚的轮廓,左眼始终嵌着颗与深海珠相同的靛蓝色义眼,“守海兽说,这礁石里裹着影阁阁主的意识残片,比之前的所有形态都要溃散,像被浪涛撕碎的船帆,得用最硬的坚韧才能缝合。”

张楚岚接过王也扔来的鱼叉,金光咒在叉尖流转,映得江海都泛着暖光:“换了身浪沫皮囊就以为能混进江海?以为把‘本相’摧进浪芯,就能随便摧毁坚韧?忘了航船能劈波斩浪,人能在风暴里掌舵,被摧垮的毅力早晚能从漩涡里重新凝成船锚吗?”他顺着甲板往灯塔走,沿途的浪涛纷纷震颤,水里的韧摧“本相”开始挣扎——有他爷爷教他在江海辨潮汐时的专注,有冯宝宝说“俺们能顶住”时的笃定,有王也帮渔民算渔汛时的精准,有小疙瘩对着航标许愿时的执着,每个坚韧里都藏着影阁阁主的冷笑,像阵掀浪的狂风,想把所有坚守的火苗都浇灭。

冯宝宝的斩魄刀突然出鞘,记忆纹路在江海间织成道银网,将试图靠近守塔人的海灵全部兜住:“张楚岚,小心浪缝里的‘摧韧丝’!”她的声音混着涛声的轰鸣,“这些丝会顺着坚韧的缝隙往‘本相’里钻,钻得越深,韧摧就越彻底,比海魇的摧毁阴毒,连自己为啥坚守都记不得。”

张楚岚刚走到灯塔的基座,浪涛突然暴涨,无数根靛蓝色的摧韧丝从浪芯里窜出来,像海蛇般缠向他的手腕。海沟深处传来影阁阁主的声音,带着江海的狂暴,又混着船裂的脆响:“放弃所有坚韧,不好吗?”摧韧丝突然松开,在他面前组成面浪镜,里面映着无数溃退的“轻松”——张楚岚不用再费心掌舵,冯宝宝不用再费力抗浪,王也不用再苦心智算航线,小疙瘩不用再死记坚守的规矩,“你看,这样就不会有疲惫,不会有伤痛,不会有坚韧崩断的痛,像片随波的浮萍,不用为谁扎根,永远不用坚守,难道不好吗?”

张楚岚的鱼叉停在半空,观测者印记让他看清了浪镜里的破绽:那些“轻松”的画面都是散的——没有他与渔民合力抗浪后的畅快,没有冯宝宝为守塔人送水时的安稳,没有王也算准渔汛后与舵手的击掌,没有小疙瘩看到航船靠岸时的雀跃,没有所有带着坚守却炽热的坚韧,像片没有航标的江海,混乱却无方向,“好是好,可惜没了舵。”他的金光咒化作灼热的光,注入摧韧丝组成的浪镜,“我爷爷说,人这辈子就像江海的航船,得有劈波斩浪的韧劲才走得远,要是连扯起风帆的力气都没了,跟片轻飘飘的海草有啥区别?”他看向灯塔旁的冯宝宝,她正用斩魄刀斩断缠向守塔人的摧韧丝,记忆纹路在浪雾里泛着清亮的光,“你看宝儿姐,她记不清坚韧的道理,却总在船要触礁时先抛锚;王道长看着散漫,却比谁都懂‘百折不挠’的理;小疙瘩不懂毅力的深意,却总在风暴里帮大人拉紧缆绳;就连赵归真那老小子,总骂坚守是死犟,却在每次台风都先帮渔船加固船坞——这些绷紧的绳,才是‘本相’该有的劲,没了心中的坚韧,跟沉墟城的雕像有啥区别?”

浪镜在金光中碎裂,无数浪沫飞溅开来,露出擦净,说“这是引航的眼”;工匠把斧头从船舱捡出来,在磨刀石上磨亮,说“这是造船的骨”;影阁阁主在某个平行宇宙里,看着溃退的“轻松”突然停手,浪镜里闪过她小时候跟着阿爹出海的画面,她攥着阿爹递来的缆绳,在风暴里帮着拉紧船帆,阿爹说“这是江海的坚韧,也是活下去的劲”。影阁阁主的虚影在忆海核里发出海域崩塌的巨响,靛蓝色的义眼里流出带着海盐的泪:“为什么你们总要抱着会崩断的坚韧?难道溃退的轻松,真的比不上坚守的疲惫吗?”

小疙瘩抱着守海兽跑过来,海龟突然朝着忆海核喷出团金色的粉末,粉末落在摧韧丝上,发出滋滋的声响,丝里的韧摧开始消退,露出些就能照得远”;渔民把碎网重新接好,说“织密点就能多捕鱼”;被韧摧的人们纷纷拿起工具,有人修补破损的船帆,有人加固松动的船锚:“守海兽说,有坚韧的才是活的。”他的掌心印记亮得像个小太阳,“就像这江海,哪怕浪再高,只要还有人掌舵,就总有靠岸的那天,要是怕崩断就不坚守,哪有‘乘风破浪’的壮举?坚守的疲惫,才更让人活得有分量,像这船锚,扎进海底才更稳固。”

王也的四盘残片突然组成个“韧”字卦,银色的气流顺着摧韧丝注入忆海核,靛蓝色的海核表面开始瓦解,露出里面透明的光——那是所有被摧毁的“本相”精华,不再是溃退的泡沫,而是支坚固的船队,每艘船都透着坚韧的力量:“风后奇门·破浪!”他的声音带着穿透海域的力量,“溃退的轻松是断了的缆,坚守的疲惫是绷着的帆,帆再沉,也比断缆有方向。”

冯宝宝的记忆纹路顺着银网钻进海沟,将所有浪涛里的“本相”轻轻托起,那些被韧摧的人开始清醒,舵手把罗盘从深海捞出来,说“校准了就不会迷航”;工匠把新造的船模放进海试,说“够结实能抗风浪”;被摧韧丝缠过的人们互相笑着,有人说“还是攥紧缆绳踏实”,有人说“顶过浪头才叫出海”,号子声混着涛声,像首壮阔却昂扬的歌。

赵归真穿着件救生衣从海沟里钻出来,脸上沾着泥浆:“他娘的!这海核崩得真及时!快来尝尝这海鲜粥,赵工说这粥能补劲,比啥坚韧课都管用!”

小疙瘩抱着守海兽坐在灯塔下,海龟的四肢划着浪沫,航标映着所有被守护过的土地:“楚哥哥,守海兽说这江海会记住所有的坚韧,守塔人的灯,工匠的斧,渔民的网,孩童的锚,混在一起才是东境的魂,就像这海鲜宴,鲜、嫩、滑、爽凑齐了才够味。”

冯宝宝的鱼篓里还剩几条海鱼,她挑出条最大的递给张楚岚,鱼肉的鲜甜混着海风,在舌尖散开。观测者印记在胸口轻轻发烫,不是预警,是与这片苏醒江海的共鸣。张楚岚望着海沟旧址上穿梭的渔帆,看着人们在甲板上忙碌的身影,看着阳光穿透浪雾洒在海面的模样,突然明白,所谓守护,从来不是追求溃退的“轻松”,而是在坚守的疲惫里,把每份坚韧都铸成破浪的船——像这东境的江海,容得下掌舵的执着,也容得下造船的匠心,让每种坚守都能在风浪中扎根,在岁月里坚固;像这循环的潮汐,看似汹涌却藏着归航的执着,把所有的毅力,都酿成生活的甜。

冯宝宝突然指着天边的海鸥,鸥群在江海上空盘旋,翅膀下裹着无数光点:“张楚岚,你看,像不像所有找回的坚韧在飞翔?”

张楚岚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鸥群里的光点在跳跃,那是从沉墟城到东境江海,所有被唤醒的“本相”在逆浪前行。他握紧冯宝宝的手,掌心的观测者印记与她的记忆纹路完美契合,像两柄在江海里相依的船桨,历经风浪却始终同步,一起经历掌舵的艰辛,一起迎接靠岸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