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糖吃肉肉 作品

第234章 我不会再放过你(第3页)

机器运作时,他的脑子里却还在琢磨着那个被遗落的空白。他不怕别人责备——没人会怪他。他怕的是,这种不属于他的失误,会慢慢侵蚀他多年积攒下的那股坚韧如铁的信念。

二十分钟后,那枚完美的固定环出炉。他轻轻将它夹在镊子中举起,放在灯下端详。边缘平滑,卡槽精准,没有丝毫毛刺。他松了口气,将它放入零件盘中,重新核对每一项装配编号。这一回,他甚至比早上的那一批更加谨慎。

做完这一切,他终于直起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膀,肌肉在拉伸间发出轻微的脆响。他走到墙角的水壶前,倒了一杯温水,水里浮着几片茶叶,早就泡得发黄,甚至有些苦涩。他咕咚咕咚喝了下去,那味道像车床喷出的热油烟气,难闻却提神。

“都弄好了?”赵琪凑过来,看着他把盘子盖好。

徐峰点头,“可以了,明早可以试装。”

“您也真行,换我早回家洗脚了。”

“你早了十年。”徐峰淡淡说了一句,扯了扯嘴角。

赵琪一愣,随即咧嘴笑了,“对,我比你年轻,还能浪几年。”

“浪也得看时候。”徐峰把盘子推进器械保管柜里,反锁。

当他走出车间,外头已是夜色深沉,月光把厂区照得一片苍白。远处保安室的灯还亮着,有人趴在桌上打盹,夜风从围墙缝隙中吹过,带来一股混合了润滑油、灰尘与槐树叶的味道。

徐峰跨上他的二八杠,链条“咔哒”一响,自行车缓缓驶出厂门。他没急着骑快,反而慢悠悠地蹬着,任风从耳边吹过,将衣角吹得猎猎作响。

夜风像一把锈了边的旧剪刀,剪着树枝,剪着电线上那几只还不肯安睡的麻雀,也剪着徐峰风尘仆仆的一天。

自行车辘辘地驶入巷子,车胎压过青砖铺就的地面,发出细碎的声响。四合院的影子在夜色中沉沉地趴着,像一只蹲守了上百年的老兽,安静,却不失分量。

徐峰蹬着车缓缓停在院门口,伸手推门时指节磕在斑驳的铁门栓上,一阵凉意顺着指骨往上蹿。他皱了下眉,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门“吱呀”一声响动,随即恢复寂静。青砖灰瓦的院子里已经大致熄了灯,只有东厢房老冯家那边还亮着一盏煤油灯,透着一股陈旧的黄光,玻璃罩里有小虫在乱撞。

徐峰把自行车靠在墙角,锁上,拍了拍裤腿上沾的铁屑和油渍,鞋底蹭了几下地,才朝西屋自己那间屋子走去。

屋门一拉,里面漆黑一片。

他伸手在门边摸了摸,啪地一声打亮电灯,暖白的灯光将屋子照得清清楚楚。屋子不大,七八平米的样子,一张老式木床靠墙摆着,床尾是一个有些斑驳的木柜,旁边是那张永远放着钢尺、图纸和一只旧搪瓷缸的书桌。屋角那口红漆煤炉子已经熄了火,锅盖搭在炉口,透着一股晚饭残留的热气。

徐峰脱了工作服,挂在墙钩上,顺手从抽屉里摸出香烟点上一根,坐在床边抽了起来。烟气在狭小的空间里缓缓升腾,跟屋顶那盏低垂的灯泡纠缠在一起。他的眼神有些发直,望着墙上那张泛黄的老照片,那是他年轻时与厂里技工们合影,一排人笑得拘谨,只有他站在最角落,不动声色。

他忽然想起自己下午那道遗漏的零件,脸上不由得沉了几分。烟灰抖落,他用手指夹住烟头,却并未急着去掐灭。

“还没睡啊,老徐?”

门外传来声音,是隔壁南屋的胡大妈,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棉睡衣,手里端着一个小搪瓷碗。

“刚回来。”

“你看看你,一天到晚就你最晚,干活也干不过来啊?”

“厂里急件。”徐峰站起身,往门口走了两步,声音里带着点倦意,“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腰疼。对了,我给你炖了点银耳汤,趁热喝,明儿早上别再喝凉水了。”

徐峰本想推辞,但看她一副非给不可的模样,还是伸手接过碗:“谢了,大晚上的还惦记我。”

“咱们都是一个院的,不照应你照应谁?”

胡大妈转身回屋,身影被月色一拉,显得佝偻了几分。

徐峰回屋把银耳汤放在桌上,低头嗅了嗅,有桂花香,淡淡的甜意。他喝了一口,温润入喉,疲惫似乎散去了一点。可他没喝完,只是放下碗,取出桌角叠着的图纸,又重新摊开。

月光斜斜地从窗户照进来,与灯光交叠在他桌前。他拿出铅笔,在图纸上轻轻圈了几个地方,全是与变速盘相关的结构节点。他不能容忍自己哪怕一次失误成为习惯,那种“习惯性差错”是最可怕的,尤其是在像他这种靠手艺吃饭的人身上。

“咚咚。”门口又响起敲门声。

“谁?”他眉头微动。

“是我,老冯。”门外的声音低沉,带着点犹豫,“我闺女明天要交论文,说打印机又卡纸了……能借你那张图纸看下结构吗?她要参考点东西。”

徐峰一听这话,顿时哭笑不得:“这打印机都能修论文?”

“哎哟老徐你又拿我打趣。就是看看嘛,她那点破玩意我也不懂,你不是会拆电机嘛?”

徐峰起身开门,把手头那一份老款打印机电路图纸找出来递给他,“这张给她看看吧。别拆,电路排布不一样,看不懂别乱动。”

“放心放心。”老冯一边接一边啧啧,“你这人就是细致,换别人我不敢麻烦。”

门一关,院子又归于寂静。徐峰回到桌边,坐了下来。他望着那盏灯发了会呆,又低头将图纸重新对折,摆回文件袋中,动作缓慢而认真,就像是给一天的生活盖上封条。

徐峰起得早,早得像一块设了几十年的机械闹钟,哪怕昨晚收拾到后半夜,也没多睡。锅里热着昨晚剩下的一点米饭,他在煤炉上煮了碗面,打了个鸡蛋进去。香味刚浮起来,院门口便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哎,徐哥你起啦?”胡同口传来许大茂那懒洋洋的声音,他脚步浮浮地进了院子,一边扣着腰带,一边打着呵欠,“你昨晚是不是加班啊?灯亮到半夜呢。”

徐峰抬眼看他:“有点急活。”

许大茂凑近屋门,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哟,炖鸡啦?”

“鸡你个头,一包面,一颗蛋。”徐峰淡淡回了一句。

“嘿嘿,这叫穷人版大补汤。”许大茂嘿嘿一笑,“你吃着吃着我说点事儿,我那儿好像有个东西,你来看看吧。”

徐峰放下筷子,看了他一眼。

“不是啥紧事儿,我屋里那破木箱翻出来的,不知道从哪儿搁来的,像是你们厂里那些个齿轮扣啥的,拿着也不放心。”

徐峰略一沉思,心里划过一丝不明不白的不安,随口应道:“在哪儿?”

“就我屋里呗,走两步,你瞅瞅,我也省得多想。”

许大茂领路,他身上还带着一股没散去的酒味,昨晚大概又在楼上喝了几口。两人一前一后地穿过院子,走进许家屋里。

那屋子总带着点潮湿和霉味儿,墙角堆着几袋不明用途的旧布料,还有几块掉漆的木板歪在炕边。许大茂蹲在柜子底下,摸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皮盒子,“你看这玩意,是不是你们那厂子流出来的?”

徐峰接过盒子,刚一打开,眼神顿时一凝。

那不是普通的零件,而是变速器的一组定位器和微调齿盘。虽说不是多稀罕的货,但这种件目前厂里库存极少,最近还专门下了补货计划,谁都知道这是明年初新一代设备的核心试制件,按理不该随便流出。

他伸手取出其中一个齿盘,轻轻捏在指尖,转了个角度。阳光透过窗子斜斜照进来,那齿轮边缘的记号码清晰得很,赫然是厂里刚刻上的内部代号。

“这玩意……哪来的?”徐峰声音低了几分,平静中透着股说不清的紧绷。

许大茂挠了挠头:“我哪知道啊,这铁盒是上回我收破烂从李铁牛那儿弄来的,那老头搬家,说屋里啥都不要,我就捡了一些能换俩钢镚的玩意。这盒子放了好一阵,我今天早上找我那张老户口本,才发现。”

“李铁牛?”徐峰眉头皱紧,“他以前不是在我们厂当过仓管么?前几年下岗了。”

“是啊,后头卖过锅碗瓢盆,后来媳妇跟人跑了,他就越发不讲究了。说搬家也是真不回头看一眼,连电扇都没带走。”

徐峰不动声色地将盒子重新合上,起身时腰杆挺得笔直。他没说话,只是看了许大茂一眼,目光深了些。

许大茂被那一眼看得有些发虚,咧咧嘴:“徐哥你别看我,我是真不知道这玩意啥来的。”

“我知道。”徐峰点头,“这件事我来处理。”

他抱着那只铁皮盒子出了许大茂的屋子,步子不快,但极稳。回到自己屋里,他将盒子放在桌上,坐了许久,才取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仔细记下那几件零件的编号。眼神里浮起一种介于疑惑与不安之间的情绪。

李铁牛曾是厂里的老仓管,手脚一向不算太干净,厂里有几次账对不上,最后也没追究多深。徐峰曾听说他私下处理过一批废品,但都没证据。如今这盒子出现在许大茂家,恰好是那批核心部件的样式,他不能不想多。

厂里现在正在整顿流程,任何零件失控都会引发后续一连串的问题。更何况这些部件如果被外头仿制,会影响整个设备的调试计划。

他将编号记好,找出旧厂工作记录本,一页一页翻找着对应信息。时间对得上,型号对得上,唯独这批件在记录里标注为“封存测试样品,不得外流”。

徐峰深吸了一口气,走到脸盆前接了把凉水拍在脸上。水珠顺着鬓角滑下,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心头泛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烦躁。

他必须去一趟厂里。

徐峰换了一身干净的工作服,把那只锈皮盒子包在一层旧报纸里,又外套了一件灰蓝色的短棉袄,将整块盒子夹在腋下。虽然已经不是冬天最冷的时节,但早晨的风仍旧割脸如刀,尤其是他这一路往厂里走,一刻也不敢放松。

骑车的途中他路过了北口小杂货铺,平日里喜欢和他打招呼的胖婶站在柜台后头剥瓜子,今儿见了他却没出声。徐峰没有停,只是心里略过一丝念头:这风是不是比平常还硬几分?

到了厂门口,他刻意绕开了正门,骑车从后边那条小巷推车进去。厂区此刻还没正式开工,大多数工人还在陆续到来,只有几个早班的锅炉房工人在烟囱下走动,冒着白气的锅炉像是沉默的巨人,咕咚咕咚地吐着热浪。

徐峰将车停好,快速穿过办公楼后边的废品堆料区,从侧门摸进老仓库。那地方早年是仓储核心,如今多数货物已转入新楼,但有些特殊设备和封存部件仍在这里存放,管理却不如过去那么严。

他掏出随身钥匙,挑了一把生锈的铜钥匙插进门锁,费了些劲才打开那道沉重的铁门。门一开,一股陈旧与金属氧化的味道扑鼻而来,空气中浮着灰尘的味,阳光从高窗斜斜打进来,照出一道道粒子飘浮的轨迹。

徐峰快步走入左侧第三排货架前。他记得这里原本封存着那批定位器样品,一共五组,每组三件,编号清晰、单独存放。他拿出纸条,对照架上的储位卡。

架上空了一排。

编号“8-3-04”,赫然是他刚才在许大茂家发现的那批件的原编号。旁边那张货架登记卡被人抽走了,只留下几个撕裂的痕迹。其他储位还在,唯独这批的那排空了。

徐峰的手指在货架边缘慢慢滑过,触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油污,那不是正常机器润滑留下的味道,而是人手搬动金属时遗留下来的摩擦痕。他嗅了嗅那股味道,几乎可以断定这批件并不是在厂内正常流程中转移的。

他脸色沉了下去,心头的疑团更加沉重。

“老徐?你这么早干嘛来了?”

一道声音从仓库门口响起,是负责仓库事务的高志林。他个子矮,脸黑,总带着一股像铁锈一样的油味,眼神总是闪烁不定。这会儿他抱着一沓表格站在门口,看见徐峰的背影,神色微变。

徐峰转身,看着他,语气平静:“来找点零件。前几天做试验的那批定位器,我记得放在这里。可我今天一查,怎么不见了?”

高志林脸上的肌肉不自然地跳了跳,他低头翻着手里那叠表格,声音带着些虚:“啊?那批啊……是不是转库了?我记得前两周上边说要整顿老仓储,把一部分部件转到新货区,可能就那时候调走了。”

徐峰走近一步,眼睛盯住他的脸:“调库表在哪儿?编号登记应该留一份,你总管着,不会不知道吧?”

高志林挤出一个勉强的笑:“这……我回头找找,现在脑子里真没印象。”

“找找?”徐峰语气加重,“这种件,要是流出去就是大事。你知道它试装在哪条线上么?现在每个流程都卡得死,一旦出错,负责的那可不是你是我。”

“哎哎,别动气,我真不清楚……”高志林往后退了半步,眼神微闪,像是在琢磨什么。

徐峰没再理他,扭头出了仓库。他知道,这事肯定有猫腻。而且不止一个人知道这批零件的去向。

一路上,他脑子转个不停。李铁牛下岗几年了,怎么还会有这类零件?高志林反应不对,说明他或知情但有所隐瞒。厂里若真有人内外勾结,把这些核心部件流到市面上去,那就是大祸。

他走到新设备试制车间门口,望着那扇透明窗里一台台庞然的机械设备缓缓运转着,机器声如同低沉的鼓点,像是预示着某种即将揭开的阴影。

“老徐,你来得挺早啊?”负责设备线调试的陆工打了声招呼,从一堆电缆后钻出来,脸上都是灰尘。

“问你个事。”徐峰走过去,声音低低的,“这两周你们线上是不是有一批试装定位器,感觉精度不太稳定?”

陆工皱了皱眉:“你咋知道的?我们装了两套,结果调校时偏差特别大,最后换了别的样件才稳下来。你说巧不巧,那两套编号我印象里还挺靠前。”

“编号是多少?”徐峰问。

陆工回忆了一下:“好像是‘8-3-04’,就是仓库的那批……”

徐峰脸色彻底沉了下去。他已经基本确认,那批件是从厂里悄悄调出,再以某种手段流到外头。而最初试装失败的那两套,或许已经在试验中暴露问题,所以才被紧急替换。但那些流出去的,若是被人拿去仿制,或更糟的——用于替代件投用,那后果根本难以想象。

他站在那台庞大的调试机前,像一块沉沉的石头,脑海里翻涌着成串的问题和名字。他知道他得做点什么。

他得顺藤摸瓜,找出每一个知情人,把这个看似不起眼的漏洞,彻底扯开——哪怕这件事会将某些老熟人拉下水。

他决定去一趟李铁牛那边。

那人现在住在东胡同的末尾,一间半旧不新的平房,说是临时过渡的居住点,其实已经住了三年多。屋后是两排低矮的石墙,中间夹着个荒废小菜园。四周落了灰,连猫都不愿多待。

徐峰到了门口,抬手敲了敲那道漆斑驳的木门。几秒后,里面传来一阵拖鞋踢地的“沙沙”声,紧接着“嘎吱”一响,门开了。

“哟,徐峰?”李铁牛探出头来,胡子拉碴,眼神却没多少迟钝,反倒带着几分警觉,“你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徐峰一手还夹着那只铁盒子,沉声道:“有事,进屋说。”

李铁牛盯了他几秒,终于转身往里走,屋里狭窄、乱,窗台上摆着几瓶干掉一半的药酒,墙角堆着破旧的电风扇和几个空了的玻璃瓶。

徐峰把盒子搁在炕沿上,掀开报纸,露出里头的定位器零件。那锈色在昏黄灯光下泛着暗哑的光。

“你还认得这个?”他问。

李铁牛一瞥,眉头轻蹙,眼里却没有想象中的惊慌。他拿起其中一枚齿轮翻看了一圈,神色淡定。

“是你干的?”徐峰声音低,却压着火。

李铁牛将齿轮放回盒子,叹了口气,倒了杯冷茶递给徐峰,“不是我。”

“你是仓管,调库记录有你名,出货的是你任内的批次,落到外面了还不是你?”徐峰声音冷得像门轴上的铁丝。

“我知道你为啥找我。”李铁牛揉着眉头坐下,“但我真没碰那批货。这零件我见过,是当年准备给新机型测试的,但那时候还没封存,我记得很清楚。”

他顿了顿,看着徐峰的眼睛,“你记得不?我下岗那会儿,那批件还在库里,封条都没贴完,审核也还在流程中。后来我走了,钥匙都交了,怎么可能再碰得上?”

徐峰心中一凛。是啊,李铁牛下岗的时间和这批件封存时间确实有个空档。那时候工厂制度正转型,许多仓储流程都一塌糊涂,有些账甚至是一笔糊涂账。

“你说你没动,那这盒子怎么出现在许大茂家里?”徐峰逼问。

李铁牛一愣,“许大茂?那小子跟我啥时候搭上了?”

徐峰简单说了下这盒子被他捡破烂拿走的过程,李铁牛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到惊讶,再到一抹复杂的冷笑。

“我说怎么前些日子,楼下老李头的孙子来搬东西,说得神神秘秘的,我那会儿懒得理,现在想想,也许是有人趁乱混进来动的手脚。”

“你怀疑是他?”

“不一定,但你也知道……你们仓库的钥匙,那时候压根就不是‘一把独用’,连办公室的老周都拿过。有心人要调一批件出去,不难。”

徐峰咬了咬后槽牙。老周,行政部那个中年胖子,打着圆滑世故的旗号,在各个科室之间周旋。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老周怎么能拿到内部件的审批单。若说谁最可能在流程之间钻空子,非他莫属。

“那件事……我记得。”徐峰低声道,仿佛在回应李铁牛的话,又仿佛在说给自己听。

李铁牛看他那副表情,缓声说:“老徐,你我都知道,一件零件能流出,不是一个人能办到的。”

徐峰起身,双眼微眯。他已经有了方向。许大茂、李铁牛,或许都是别人布下的障眼法。真正的线索,藏在工厂那层光鲜而漏洞百出的“日常”里。

他转身就走,门还没完全合上,李铁牛在后头喊了一句:“徐峰,你要查,就别心软。你清楚,那厂子……是个老巢,也不是铁桶。”

风把这句话带得长长的,在空胡同里回荡了一会儿才彻底消散。

徐峰回了四合院时,天色已经沉黑。胡同口的路灯昏黄地亮着,投出一圈圈斑驳的影子。许大茂正蹲在门口抽烟,一见他回来,眼神略带迟疑。

“徐哥,你……去找李铁牛啦?”

“嗯。”

“他说啥?”

“说不是他。”徐峰没停脚步,径直走回自己屋里。脚步重,像是压着千斤铁。

回到屋,他一屁股坐下,心中却愈发烦乱。他拿出笔记本,重新列了条线——

李铁牛,下岗前掌管那批件。

高志林,仓库现任,疑点重重。

老周,有钥匙,也有审批单处理权限。

许大茂,无心插柳,却成为线索引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