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起义时刻(第3页)
“你是陈留李氏?”校尉的刀尖挑起李傕的黄巾,“何苦自甘堕落,与贼为伍?”
“贼?”李傕 spit出嘴里的血沫,笑着指向谷外,“真正的贼在洛阳,在你们的皇宫里,在百姓的粮仓里!”他突然扯开铠甲,露出里面浸透汗水的黄巾,土黄色布料上沾着粥渍、草屑和血迹,“看见这颜色了吗?这是土地的颜色,是你们踩在脚下,却永远杀不死的颜色!”
校尉的刀光落下时,突然有布哨声从山后传来。李傕转头,看见弟弟牵着金辉,身后跟着老周和一群娃娃,每个孩子手里都举着燃烧的火把——那是用柳枝和油布做的,火苗在夜色中晃成金色的海。
“阿姊说,黄天会烧了所有坏人!”弟弟的布哨掉在地上,他却不管,只是用力挥动火把。金辉跃上前去,爪子挠向最近的战马,马惊嘶着转身,撞乱了羽林卫的阵型。张芒带着剩下的青壮从侧面杀出,他们手中的锄头、木棍上绑着点燃的稻草,像极了漫山遍野的流火。
校尉的铁刀在火光中犹豫了。他望着那些举着火把的孩子,望着他们头巾上的土黄色,突然想起出征前皇帝说的“乱民”——可眼前的人,分明是他在寿春见过的、跪在粮仓前求粮的百姓。
“撤!”他突然勒住马缰,“回洛阳!”
羽林卫的马蹄声渐渐消失在夜色中时,李傕瘫坐在地上,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混着孩子们的笑声,像开春的冰河。弟弟扑进他怀里,金辉舔着他脸上的血,远处的火把聚成一堆,照亮了谷口的黄巾军旗帜——不知何时,旗面上多了些稚嫩的涂鸦,那是娃娃们用指尖蘸着粥糊画的星星和麦穗。
子时,老周带着妇孺返回峡谷。有人捧来热粥,李傕接过碗,看见粥面上漂着金辉的一根猫毛。弟弟靠在他肩头打盹,布哨还含在嘴里,口水把黄巾浸得发亮。他摸了摸孩子的头,忽然发现崖壁上不知何时多了行字,是用烧过的木棍刻的:“黄天在此,诸神退位。”
山风卷过峡谷,带来远处麦田的气息。李傕望着星空,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话:“百姓的命,比天大。”他握紧手中的碗,温热的粥流过喉咙,比任何良药都更能治愈伤口。金辉突然跳上他膝盖,尾巴扫过他铠甲上的“黄天”刻痕,那痕迹在月光下闪着光,像一颗正在扎根的种子。
天亮时,弟弟在谷口发现了羽林卫遗落的铁盾。他把盾面擦干净,用木炭在上面画了只黄猫,旁边歪歪扭扭写着:“金辉将军”。李傕笑着接过铁盾,将它立在粮仓门口,阳光落在盾面上,映出无数举着黄巾的身影——那是活着的人,是杀不死的人,是终将让黄天覆盖四海的人。
他抬头望向东方,那里的天空正一点点亮起来,不是皇权的朱红,不是铁甲的冷灰,而是属于每一个百姓的、沉甸甸的土黄色。
熹平五年正月,巨鹿原野上的黄巾军如开春的麦苗疯长。李傕站在了望台上,铁铠甲外罩着土黄色披风,望着漫山遍野的黄巾——足足三千五百人,锄头与木棍在阳光下汇成金海,弟弟骑在金辉背上,举着用缴获的羽林卫旗帜改的“黄天旗”,旗面上的猫爪印在风中猎猎作响。
“该让天车见见光了。”他转身时,披风扫过身后的木制巨架——那是他用三个月时间打造的“空中神车”,由数十架木鸢骨架拼接而成,牛皮蒙成的车厢能容纳六百人,两侧木桨仿照飞鸟羽翼,此刻正有工匠往“翅膀”上涂抹松脂。
申时三刻,神车在欢呼声中被推入战场。弟弟抱着金辉爬上了望塔,黄猫的golden fur在日光下泛着油光,它跳进神车顶端的侦查木舱,用爪子拍了拍舱壁上的“金辉阁”三字——那是娃娃们用粟米粘的。李傕握住弟弟的手,帮他把布哨系在神车的尾翼上:“听见哨声就往下扔饼,金辉会知道怎么指挥。”
戌时初,神车在二十架绞车的牵引下缓缓升空。张芒带着六百名弓箭手钻进车厢,他们的黄巾上都别着野菊,那是出发前妇孺们连夜采的。老周握着船桨般的木柄,冲下面的弟弟晃了晃:“看好你家将军,别让它晕高!”
神车升到城墙高度时,守城官兵的梆子声突然变成惊叫。李傕站在地面指挥,看见神车两翼的木桨开始划动,牛皮车厢像只笨拙的巨鸟,摇摇晃晃地掠过护城河。金辉的叫声从侦查舱传来,弟弟攥着布哨猛吹,六百名弓箭手同时探身,羽箭如暴雨般落向城头。
“投石车!”敌将的吼声撕破夜空。李傕转头,看见三门巨大的投石车被推上城楼,每个石弹都有磨盘大小,表面刻着狰狞的兽纹——那是用百姓的赋税雕的,如今要用来砸死百姓。
神车在空中突然一顿,老周的声音带着颠簸:“左侧木桨卡住了!”李傕的心猛地提起,只见神车右翼还在划动,左翼却耷拉下来,整个车身倾斜着向投石车方向飘去。弟弟的布哨声变得急促,金辉从侦查舱探出头,尾巴卷着根绳子,那是李傕特意为它设计的“信号索”。
“砍断左翼!”李傕突然大吼,“用备用桨!”张芒在车厢内闻声而动,挥刀砍断卡住的木桨,神车猛地一震,竟借着风力向右转向。与此同时,金辉拽动信号索,神车底部的暗格打开,一袋袋麸皮倾泻而下——那是特意准备的“迷惑弹”,在月光下像撒了把碎金子。
投石车的石弹破空而来时,神车正在急速下降。李傕看见金辉站在侦查舱顶,尾巴指向投石车的方向,弟弟的布哨吹出长音,六百名弓箭手同时瞄准投石车的绞盘。羽箭穿透绞盘的牛皮绳,石弹在半空失去牵引,“轰隆”一声砸进护城河,溅起的水花映着神车上的黄巾,像片突然绽放的水莲花。
神车在离地面三丈处稳住身形,老周的木桨划动声重新响起,这次比之前更快更稳——不知是谁在下面推着车跑,三千多名黄巾军举起锄头、木棍,用肉身做轮子,推着这只铁与木的巨鸟向城门冲去。
“开城门!”李傕拔出佩剑,剑身上“黄天”二字与神车上的布哨声共振。金辉的叫声再次传来,这次带着胜利的sharpness,神车的尾翼扫过城头,张芒带着弓箭手跳下来,他们的黄巾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像一群披着星光的鹰。
城门在欢呼声中轰然洞开时,李傕看见神车的木桨上挂着半块饼——是弟弟给金辉的奖励。黄猫蹲在车顶,尾巴卷着染血的黄巾,俯瞰着这座被攻破的城池,golden eyes里映着无数举着火把的农民,像望着一片正在燃烧的麦田。
弟弟跑过来时,神车的布哨还在他手里晃荡。他举起一块从投石车上捡的碎石雕,上面的兽纹已被砸成齑粉:“阿姊看!金辉把怪兽打跑了!”李傕接过碎石,触感像极了粮仓里的粟米——都是被压迫的命,碎了却能长出新的希望。
亥时,黄巾军在皇宫前的广场上燃起篝火。神车的残骸被改造成了望台,金辉趴在顶端,望着远处不断涌来的流民——他们的头巾颜色各异,却都在向火光聚集。李傕卸下铠甲,露出里面绣着猫爪印的黄巾内衬,弟弟把最后一块饼掰成碎末,撒在神车的木屑上,引来无数萤火虫。
“知道为什么叫它‘天车’吗?”李傕摸着神车残留的木桨,上面还沾着金辉的毛,“因为真正的天,从来不在皇宫的飞檐上,而在每一个愿意为明天推车的人手里。”
山风卷过广场,带来春雨的气息。金辉突然跃下了望台,跑向某个抱着婴儿的妇人,它的尾巴扫过地面,惊起的火星落在黄巾堆里,像撒了把不会熄灭的种子。弟弟追过去时,李傕听见他的笑声混着布哨声,混着春雨的滴答声,混着远处麦田抽芽的声音——那是黄天之下,最动听的战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