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天蛇之越 作品

二百五十:故乡之魂(第2页)

前线的战壕比想象中更冰冷。冻土下埋着没来得及掩埋的尸体,每当夜风掠过,腐肉的气息就混着硝烟钻进鼻腔。有次冲锋时,我亲眼看见新兵科利亚的脑袋被弹片削去半边,他手中还紧攥着未婚妻的照片,照片上的姑娘穿着碎花裙,笑容明媚得与这片修罗场格格不入。

深夜轮岗时,我总会望着故乡的方向发呆。记忆里冬月在结冰的涅瓦河畔教我滑冰,她的笑声比教堂的钟声还要清脆。此刻她是否还在那间漏风的阁楼里,就着摇曳的烛光为我织毛衣?口袋里的信封已经被摩挲得发皱,那是临行前她塞给我的,信纸边缘用铅笔歪歪扭扭写着:“等春天来了,我们去看白桦林。”

德军的毒气弹来得猝不及防。黄绿色的烟雾漫过战壕时,老兵伊万把防毒面具扣在我脸上,自己却呛得七窍流血。他最后的目光里没有恐惧,只有对故土的眷恋:“替我看看伏尔加河……”我抱着他逐渐冰冷的尸体,耳边回响着冬月的话,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停战那日,残阳将雪地染成血色。我拖着伤腿踏上归途,沿途村庄满目疮痍,断壁残垣间,只有教堂的洋葱头穹顶还倔强地矗立着。推开老宅的门,母亲的纺车倒在地上,冬月留下的蓝头巾孤零零挂在窗棂,被风吹得啪嗒作响。

阁楼的暗格里,我找到了她最后的信。字迹被泪水晕染得模糊:“伊利亚,他们说你牺牲了……我要去修道院,这样就能每天为你祈祷……”信纸飘落时,窗外突然飘起今春的第一场雪,恍惚间,我又看见冬月在雪地中向我跑来,发梢缀着冰晶,笑容比喀山大教堂的圣像还要圣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