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天蛇之越 作品
七十七:梦中片段(第3页)
电影上映后,有影评人写:“《第七扇门》最精妙的是镜头语言,仿佛观众在梦里跟着主角奔跑,所有的颠簸与晃动,都带着潜意识的混沌感。”
我把那篇影评剪下来,贴在当年的笔记本里,和“灰西装、无眼人”那几行字放在一起。
五年后的某个深夜,我在电影节的庆功宴上喝多了。年轻的记者围着我,问起创作灵感,我说了那个梦,说自己至今不知道那部电影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过。
“或许根本没有那部电影。”一个戴圆眼镜的女孩突然说,“您梦里看到的,可能就是自己拍电影的样子。”
我愣住了。
庆功宴的灯光很晃,像摄影棚里没调好的柔光箱。我想起拍摄时的场景:我站在走廊尽头,喊“开始”的瞬间,演员转身奔跑,美工组的人在门后换场景,摄影助理扛着机器跟着跑,监视器里的画面一跳一跳的——那不就是梦里观众席上看到的颠簸吗?
我想起那个没眼睛的男人。演员试镜时,化妆师在他眼眶里贴了黑色泡棉,他说每次贴完都觉得“全世界的声音都变近了”。拍摄时,他总问我:“导演,陈默为什么要挖掉眼睛?”我当时说:“因为看见太多时间,是种惩罚。”可现在突然明白,或许不是惩罚,是他必须变成“看不见”的人,才能走进那些被时间藏起来的门。
就像我,必须站在镜头后面,才能看见梦里的画面。
散场时,天快亮了。我沿着河边走,风里有潮湿的水汽,像梦里浸在水里的厨房。手机响了,是母亲打来的,说整理老房子时,找到我大学时的日记本。
“里面夹着张纸条,”母亲的声音带着笑意,“你写着‘凌晨三点十七分,梦到黑白电影,没片名’,后面画了个摄像机。”
我停下脚步,河面上的晨光碎成一片,像被剪碎的胶片。
原来从一开始,那个梦就不是电影。
是我站在摄影棚的阴影里,看着自己把潜意识里的碎片,一帧一帧,拼成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