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黄色执念(第2页)
“五毛钱?”
“那时候我还小,家里条件不好,有次饿了一整天,在街角捡到一枚黄色的五毛硬币。”他拎起旁边的黄色水壶,给最近的几株向日葵浇水,水流过花瓣,在夜里发着微光,“我用它买了根柠檬味儿的棒棒糖,含在嘴里,酸溜溜的,却觉得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那天正好看见邻居阿姨戴着金首饰,金灿灿的,和棒棒糖的包装纸、硬币的颜色一样,晃得人心里亮堂。”他低头看着水壶里的倒影,“从那以后就觉得,黄色是能让人活下去的颜色,像太阳,像希望。”
真正走进他家,是因为一次暴雨。那天狂风把他家阳台的花盆吹了下来,砸在我家雨棚上。我上去敲门,他开了门,我差点以为闯进了黄色的海洋——墙壁刷成鹅黄色,沙发是姜黄色的绒布款,茶几上摆着黄色的陶瓷花瓶,里面插着几支干向日葵。连电视背景墙都贴着黄色的墙纸,印着细碎的太阳花图案。
“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他递给我一杯黄色的果汁,杯子也是黄的,“是柠檬汁,自己榨的,加了点蜂蜜。”我坐在沙发上,发现连地毯都是浅黄的,脚踩上去软软的。墙角的架子上摆着些奇怪的东西:一个黄色的辣椒形状的存钱罐,肚子圆滚滚的;几排黄色的笔记本,封面上写着“希望小学”;还有个相框,里面是群穿着黄色校服的孩子,站在黄色的教学楼前,笑得露出牙齿。
“这些是……”我指着相框。他走过来,拿起相框,眼神柔和了许多:“是山区的孩子。我给他们捐了些东西。”他打开旁边的柜子,里面堆满了黄色的衣服,小码的,印着向日葵图案;还有一摞摞黄色的作业本,封面上印着“好好学习”。最上层叠着几件崭新的黄色校服,领口绣着校名,和相框里孩子们穿的一模一样。“他们说喜欢黄色,像太阳一样,看着暖和。”
我突然想起张阿姨说的话,说他每月都会收到一个黄色的包裹,寄件地址是偏远的山区;说他从不参加邻里的聚会,一有空就待在柠檬树和向日葵田里;说他连手机壳都是黄色的,屏幕壁纸是片向日葵花海。
“您贵姓?”我喝了口柠檬汁,酸甜的滋味漫过舌尖。他笑了笑,胸针上的向日葵跟着晃:“大家都叫我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