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二:被遗忘的罪行(第2页)
“我反对!”检察官的声音尖锐起来,“记忆不能成为脱罪的理由!”
法官敲了敲法槌,法庭瞬间安静下来。他看着我,眼神复杂:“被告陈默,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疼。那些破碎的画面突然涌上来——晃动的人影,摔碎的花瓶,栀子花的花瓣散落一地,还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盖过了茉莉香。但这些画面太快,像闪电划过夜空,来不及抓住就消失了。
“不记得。”我说。
判决下来那天,天空下着小雨。“无罪释放”四个字像浸了水的棉花,沉甸甸地压在我心上。律师拍着我的肩膀说“恭喜”,但我笑不出来。走出法院时,我看到林慧的父母,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他们的眼睛红肿,死死地盯着我,像两尊沉默的石像。
我回了趟原来的家。警察已经撤走了警戒线,门虚掩着,一推就开。屋子里积了层薄灰,书桌上的书还摊开着,是本加缪的《局外人》,书页上有我用红笔划出的句子:“在我们的社会里,任何在母亲下葬时不哭的人都有可能被判处死刑。”
楼下传来开门声,我下意识地躲到窗帘后面。是林慧的父母,他们抱着一个纸箱,里面装着她的遗物。老太太的哭声像钝刀子割肉,一声声撞在我心上。
“都怪我,要是那天我不让她搬出来就好了……”
“跟你说了那小子不对劲,整天阴沉沉的,谁知道心里装着什么龌龊事……”
我捂住耳朵,却挡不住那些话。记忆的碎片又开始翻滚——我们在图书馆争吵,她把书摔在我脸上,书脊磕在我的额头上,很疼。她说“你这种人,根本不懂得爱”,我说“你懂什么”,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
我冲出家门,像个疯子一样在街上跑。雨打在脸上,冰凉刺骨。我撞到了一个垃圾桶,金属桶倒地时发出刺耳的声响。旁边的便利店老板探出头看了一眼,又缩了回去。
我在桥洞下坐了一夜。天亮时,清洁工扫地的声音把我吵醒。他扫到我脚边时,停下来说:“小伙子,失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