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成立东天竺公司(第2页)

当草案传到内阁首辅，林永康手中时，他那握着纸张的手，竟微微颤抖起来。他一生浸淫儒学，最重礼法纲常。

“啪！”

一声脆响，林永康猛地站起身，将草案重重拍在桌上，花白的胡须因激动而颤抖。

“殿下！此法万万不可！”

他环视同僚，满面痛心疾首。“我华夏立国之本，乃是士农工商，四民之序！士为教化，农为根本，工商不过末流！此法将商贾之利，置于国法之上，无异于将虎狼放出囚笼，岂不是本末倒置，动摇国本？”

他指着草案中的条款，声音越发激昂，几乎是在嘶吼。

“‘公司财产与个人财产分离’？荒唐至极！父子兄弟，家产尚且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此乃天理人伦！如今一群素不相识的商人，凑钱合伙，赚了钱归自己，赔了钱就拍拍屁股走人？天下哪有这等好事！这不是在公然鼓励奸商行投机取巧，背信弃义之事吗！”

“还有这‘董事会’，‘按出资比例表决’！更是滑天下之大稽！难道日后国之大计，竟要由一群铜臭满身的商人，用银钱来定夺？以利为先，弃义于后，长此以往，人心不古，国将不国！圣人教诲何在？太祖皇帝定下的祖宗之法又何在！”林永康的一番话，字字泣血，立刻引来了数位保守派官员的附和。

“林阁老所言极是！此法一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纲常伦理，将荡然无存！”

“殿下三思啊！商者，诡道也！赋予其如此大权，恐为帝国埋下祸根！”

一时间，整个内阁会场，都充斥着对这份《公司法》的激烈抨击。他们引经据典，从三皇五帝说到本朝太祖，力陈此法之弊，仿佛已经看到了整个帝国陷入唯利是图的疯狂，最终分崩离析的惨状。

朱高煦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笃，笃，笃。

直到所有反对的声音都渐渐平息，整个议事厅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诸位，说完了？”

他站起身，缓步走到那巨大的美洲地图前。他的手指从大湖区，到新郑州到新京以及阿巴拉契亚山脉等等定居点。

“孤问你们，我们为何要抛家舍业，远渡重洋，来到这片新大陆？”

他猛地回头，视线锐利如刀，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是为了在这里再造一个大明吗？依然用着大明的制度的国家吗？这个国家必然要有新制度的创新，就想之前立宪法和开议事会一样！”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嘲讽与不屑。

“不！孤要的，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强大帝国！要强大，就要有铁，就要有枪，就要有船，就要有源源不断的人！这些，从哪里来？靠天上掉下来吗？还是靠诸位在这里吟诗作赋，空谈圣人之言吗？”

“靠的就是商！靠的就是贸易！”

“你们说无限责任是天理人伦？那孤告诉你们，远洋贸易，风险巨大，一场风暴就能让船队灰飞烟灭！若是一人出事，所有人都倾家荡产，谁还敢出海？有限责任，是给他们兜底，是鼓励他们去开拓，去冒险！”

朱高煦拿起那份被杨士奇拍在桌上的草案，在手中扬了扬。

“这部法，不是为了抬高商人，而是为了给帝国打造一台能从万里之外吸取财富和人口的机器！你们只看到商人得利，却没看到这背后，是帝国的船队将横行大洋，是帝国的旗帜将插遍每一个富庶的港口！”

他顿了顿，森冷的笑意在嘴角漾开。

“至于祖宗之法……”

“我大秦的祖宗，是我朱高煦！朕的法，就是这片土地的法！”

话音落定，满室死寂。

林永康等人脸色煞白，浑身颤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那句话，如同一记重锤，彻底击碎了他们赖以立身的全部信条。

监国太子的意志，不容置疑。

随后，公司法草案被强行交由最高议事会审议。在朱高煦再一次冷酷地阐明了公司制对帝国生存的必要性后，草案以微弱的票数优势获得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