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墨浪初试探(第2页)
他说话时语气温和,眼神却像淬了水的玉,看着透亮,实则深不见底。
秦朗拱手还礼:“陈公子过誉了,不过是书院里的空谈罢了。”
“空谈能让四藩震动,那才是真本事。”
陈墨走近几步,视线落在案上的《大陈会典》上,“听说徐夫子给了公子一本先师批注的孤本?正好在下也爱读《会典》,不知可否借观一二?”
柳如是忽然轻笑一声:“陈公子既是商人,该更爱读《商律》才是。《会典》里的藩镇条目,怕是对生意没什么助益吧?”
陈墨转头看她,见这女子穿一身湖水蓝长衫,鬓边簪着支银质芦苇簪,虽无珠翠,却自有风华,便笑道:“姑娘说笑了,生意之余,总得知些家国大事。比如秦公子论及的‘保税制’,若真能推行,咱们这些跑西域的商人,可就少交三成关税了——这难道不是天大的好事?”
他这话答得滴水不漏,既呼应了秦朗在大比中的主张,又把自己的身份扣回“商人”上。
秦朗指尖轻叩案面,缓缓道:“保税制若要推行,得先厘清藩镇与中枢的税权。比如青州的盐税,名义上归朝廷,实则由镇南王代收——这中间的差额,陈公子这样的粮商,怕是比我清楚。”
陈墨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眼底那点温雅渐渐褪去,露出几分锐利:“秦公子是想说,藩镇截留税银,是贪墨?”
“我只说,税权不清,则民难安,商难兴。”
秦朗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平静,“就像这运河,若上游截水,下游便会干涸。陈公子跑船为生,该懂这个道理。”
舱门口的温清悠翻过一页书,轻声道:“《大陈会典·食货志》有云:‘天下赋税,如血脉周流,滞则生疾。’秦朗说的,不过是这个意思。”
林诗允把剥好的莲子推到陈墨面前的碟子里,笑道:“陈公子尝尝?这是扬州来的莲子,清热的。出门在外,火气太盛可不好。”
陈墨看着碟子里莹白的莲子,忽然笑了,拿起一颗放进嘴里:“诸位说的是。是在下失言了。”
他转头对随从道,“去把我那箱新得的《江州水脉图》取来,送与秦公子——想必公子北上途中,用得上。”
秦朗知道这是示好,也是试探,便谢过收下。
暮色降临时,江州码头已在眼前。陈墨的商船不知何时修好了舵轴,正泊在码头等着。他临走前,特意走到秦朗身边,低声道:“家父常说,少年人有锐气是好,但别拿自己当剑——剑太利,容易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