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茶露凝(第3页)

暴雨夜茅棚漏得像筛子。阿梨举着搪瓷盆接雨，道夫煨着的茶髓膏陶罐突喷异香。白汽腾到棚顶凝成婆婆的虚影，枯手指向雷劈木裂缝。两人顶着油毡布撞进雨幕，闪电劈亮树痂深处——翡翠簪柄竟生出了根须，碧青细丝缠着个桐木小盒，盒里光绪茶契的灰屑间，躺着张泛黄的地契：茶脉眼三十七株，叶月珍永业。

省茶博馆的卡车碾倒新茶苗。穿中山装的男人踩住倒伏的嫩梢：“文物要进馆保护！”道夫药锄横在车前，锄尖沾的泥浆滴在男人皮鞋上，顷刻凝成茶苗状的硬痂。阿梨突然掀开雷劈木洞的草帘——婆婆手绘的茶脉图赫然糊在洞壁，朱砂线路正与道夫胸口的金纹枝杈相连。

品茶擂台的奖金红封叫雨打湿了。赵明捻着钞票冷笑：“够买三百株进口苗！”道夫劈手夺过红封装进阿梨竹篮，纸币边角扫落少女腕间的金镯。道夫爹的认罪书忽从篮底飘出，火漆印遇雨化开，露出夹层的东京地契——地址正是昭和茶研所旧址。

验毒试纸贴在道夫胸口。赵明镊尖刮取金纹屑末：“辐射源在皮下三毫米！”道夫突然攥碎试纸，纸屑里掉出靛蓝线头——芳丫头失踪那日穿的校服线脚。阿梨腕间金镯嗡鸣，翡翠簪虚影在雨中暴涨，簪尖直指赵明内袋的紫晶瓶。

祠堂梁柱升起青烟。道夫爷爷的血沫子喷在新刨的柱础石上，血珠渗进“茶”字刻痕，竟催得石缝钻出碧芽。阿梨捧着的敬神茶碗突然炸裂，茶汤泼在础石漫成血契图——光绪年的朱砂印旁，浮出程大勇的私章红印。

道夫在暴雨里抡锤打桩。阿梨扶桩的手叫木刺扎出血，血珠滚入桩眼那刻，整根柏木突生金纹。赵明举着辐射仪狂笑：“活体污染源...”话音未落，仪器屏显爆出整座梨山的茶脉网，道夫心口的疤成了网中央的结。

夜半煨膏的陶罐突吐青焰。道夫扒开火灰，煨透的苦楝果已凝成琥珀珠。阿梨咬开果壳，紫红浆液滴进道夫虎口伤处，新肉瞬间覆了翡翠痂。少年突然抓过药杵捣碎苦楝核，石臼里滚出粒冰晶茶籽，籽皮刻着蝇头小字：人茶同脉，心血养之。

头茬春茶开秤的铜锣喑了嗓。道夫攥着秤砣立在雨里，秤杆金纹忽与胸口疤脉相连。阿梨竹筛里的新茶簌簌震颤，叶脉浮出光绪茶契的朱砂小楷。西坡玻璃棚轰然坍塌，钢筋架压碎的紫晶瓶里，靛蓝校服布裹着粒茶籽，正顶着钢渣抽出翡翠色的新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