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第2页)
\"吴大人生意做得广。\" 谢渊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北疆的马料银,能折成两淮的盐引;郑州的民田契,也能变成你家的徽记。\" 他突然翻开庄田契副本,两张纸重叠的瞬间,吴宗海喉结剧烈滚动 —— 账册暗纹与庄田契的水波纹,严丝合缝地拼成魏王府的私产印记。
运河渡口的芦苇荡在寒风中发出呜咽,谢渊踩着结冰的芦苇杆前行,靴底碾碎盐粒的脆响,像极了骨节断裂的声音。暗卫领来的盐工蜷缩在破船里,胸口的血痂与粗布棉袄冻在一起,怀里紧抱着的布包渗出青白盐粒,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大人,这是最后半张盐引\" 盐工的声音沙哑如被盐水泡烂的麻绳,\"那年涨潮,三十七兄弟被盐引压在舱底\" 他展开残页,暗红血痕在月光下扭曲成断桅形状,正是郑州老窑工提到的魏王府标记。谢渊接过残页,纸背的刻痕硌得指尖生疼 —— 三十七道划痕,是三十七根断指留下的绝笔。
箭雨突至的瞬间,盐工猛地扑过来。谢渊本能地拔刀,绣春刀出鞘的寒光里,他看见对方后背绽开的血花,与扬州盐商暖阁里跳动的炭火重叠。接住濒死的盐工时,对方气若游丝:\"小人姓王 郑州烧瓷的老王头 是我 带他们认的路\" 谢渊的眼眶突然发烫,郑州打谷场老妇人的碎瓷、运河底捞起的断指,此刻在脑海中拼成完整的锁链,勒得他喘不过气。
腊月廿五,扬州府衙公堂的青砖沁着寒气。谢渊身着獬豸补服端坐,案头的盐引残页、庄田契、断指刻痕拓片整齐排列,每一样都浸着匠人的血与泪。吴宗海被押解进来时,脚步虚浮,腰间玉佩的叮当声让谢渊想起盐工临终前急促的喘息。
\"大人明鉴,这都是公差!\" 吴宗海扑通跪地,袖中滚出的黄金铤在青砖上撞出清脆声响。谢渊盯着金铤上的魏王府暗纹,想起盐工老王头临终的血眼,想起运河底三十七具泡得发白的尸体。他突然拍案而起,绣春刀因力道过猛震落案头,刀刃朝上,映出吴宗海面如死灰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