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王侯第宅皆新主,文武衣冠异昔时(第2页)
鲁王萧枢越班出列,补服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袖摆带起的风卷过御案,将户部黄册的边角掀起三寸。\"皇兄误会了,\" 他的指尖划过账册火漆,露出底下隐约的 \"赈\" 字暗记,\"此乃都察院备核副本,\" 又望向永熙帝,冕旒下的目光如寒潭秋水,\"请陛下准臣整肃东宫,\" 声音陡然拔高,惊得殿角铜钟嗡嗡作响,\"还灾民一个公道!\"
殿内哗然。谢渊站在班列中,敏锐地捕捉到鲁王与赵王交换的眼色 —— 前者袖口的 \"雪浪松烟\" 墨痕,恰与后者腰间的暗记在账册 \"赵王府庄田\" 处重合。他注意到鲁王指尖划过火漆时,指甲缝里还沾着松筠庵的井水泥沙,而赵王的蟒纹补服袖口,分明有新换的火漆印痕迹,与今早他在鲁王府火漆作坊发现的样本一模一样。
都察院值房内,谢渊手持银签,正对着账册火漆细细端详。\"按《赈济志》,\" 他喃喃自语,银签轻点火漆表面,\"雪水调和的火漆本应清亮,\" 却见刮下的碎屑泛着微黄,\"溶水后竟有松针味\" 忽然冷笑,银签重重敲在案头,\"分明是松筠庵的井水!\"
\"大人!\" 周立匆匆闯入,怀中的赈灾银流水账还带着寒气,\"庐州里正捎来口信,\" 展开浸透汗渍的证词,\"去年按手印时用的是普通徽墨,\" 指尖划过账册签名,\"可这墨迹,\" 他抬头望向谢渊,眼中满是惊疑,\"氧化程度竟比火漆早半年!\"
谢渊的银签在签名处划出深痕,墨色剥落处,底下的纸纹清晰可见:\"墨迹早于火漆,\" 他望向松筠庵方向,声音低沉,\"说明手印是先伪造,火漆是后加封\" 忽然起身,银签指向北方,\"备马,去鲁王府火漆作坊!\"
松筠庵后巷,暮色四合。谢渊截住匆匆赶路的小厮,袖中验报泛着松烟墨香:\"你家主人让你送账册时,\" 银签轻点小厮颤抖的手腕,\"可曾说过这火漆的来历?\" 他指向账册火漆,松针的气息隐约可闻,\"与赵王府私军粮册的火漆,用的可是同一处井水?\"
小厮手中的灯笼 \"当啷\" 落地,蜡油泼在青石板上,映得他脸色惨白:\"大 大人明鉴!\" 他扑通跪下,声音里带着哭腔,\"火漆是长史大人给的,\" 手指紧紧揪住账册边缘,\"手印 手印是照着东宫旧档描的啊!\"
谢渊的银签在供词上划出火星,昨日金殿上鲁王袖中露出的火漆残页,此刻在脑海中清晰浮现 —— 同样的松针味,同样的暗记。他忽然明白,这不是简单的弹劾,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攻讦:赵王府的屯田、东宫的火漆、鲁王的松筠庵,还有那七万两赈银,早已在诸王手中织成一张大网。
再次早朝,谢渊的皂靴碾碎殿外残雪,捧账册闯入议政殿时,檐角冰棱恰好断裂,碎冰声与他银签挑开火漆的 \"唰\" 声重叠。火漆封印应声而裂,赤铁砂混着松针碎屑扬扬洒洒落在御案,在永熙帝朱批的 \"东宫\" 二字上覆了层暗黄。\"陛下,\" 他的声音撞在殿内铜柱上,惊得鎏金香炉的沉水香都晃了晃,\"此火漆融水泛松针味,\" 银签轻点碎屑,签尖沾着的井水泥沙清晰可见,\"与鲁王府火漆作坊的水源,\" 忽然指向鲁王腰间,\"同出松筠庵后巷第三口老井。\"
鲁王萧枢正在理顺松枝纹补服的褶皱,指尖动作陡然顿住。他望着谢渊银签上的泥沙 —— 那是今早他命人加急更换火漆时,特意从松筠庵运来的井水留下的痕迹。\"御史这是要指摘本王?\" 他轻笑开口,却发现掌心已沁出薄汗,笏板边缘的竹节纹硌得指缝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