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大直若屈,大巧若拙(第2页)
谢渊的银针划过名册残漆,铁砂在烛光下迸出火星:\"可这名册的封漆,\" 他的指尖沾起铁砂,\"三成是庐山铁砂,七成是太行赤矿,\" 忽然冷笑,\"正是东宫去年尝试改良的配方 ——\" 目光扫过围观的属官,\"却为何,\" 针尖轻点名册上的苛租数字,\"墨水中的赤矿粉,\" 取出赵王粮庄的收租契约,\"与赵王府榷场的记账墨锭,\" 喉结滚动,\"成分分毫不差?\"
刑房内鸦雀无声。谢渊忽然望向窗外飘起的细雪:\"太子用东宫火漆封册,却用赵王墨料写租,\" 他的声音如冰,\"是要坐实赵王苛租,却让自己担下失察之责。\"
亥初刻,永熙帝的御案前,《罪己诏》的残页在烛火下泛着冷光。皇帝指尖碾过 \"罪己\" 二字,墨色里太行赤矿粉的反光刺得他眯起眼:\"太子祭天,\" 他的声音像冰锥划过玉盘,\"是想学汉文帝缓刑弛禁?\" 忽然拍案,烛台上的牛油灯剧烈摇晃,\"却拿朕的宗人府当儿戏!\"
太子萧桓踏入殿内,冠上的珠串还挂着天坛的雪粒,祭服上的日月光华纹被雪水洇出暗痕。他双手捧起《罪己诏》,玉笏却在递出时颤抖:\"儿臣 儿臣见赵王府苛租害民\"
\"住口!\" 永熙帝猛然起身,冕旒甩在御案上发出脆响,\"赵王府的记账墨锭,\" 他抓起赵王的粮庄账册摔在太子面前,墨香混着怒火扑面而来,\"自神武朝起便由榷场直供,\" 指尖戳向账册上的墨痕,\"为何你散出的苛租名册,\" 声音陡然拔高,\"用的是东宫去年改良的庐山铁砂纸?\"
太子的冠冕歪斜在鬓边,冷汗浸透中衣却不敢抬手扶正:\"儿臣 只是想借祭天\"
\"借祭天之名行嫁祸之实!\" 永熙帝抽出宗人府密报甩在地上,黄绫封皮拍在青砖上发出闷响,\"都察院左都御史收了赵王府二十箱火漆,\" 他的靴底碾过密报,\"地方官联名保举的折子,\" 冷笑一声,\"墨水里的赤矿粉比赵王榷场的还多出一成!\"
太子扑通跪下,冠冕 \"当啷\" 落地:\"儿臣知错!\" 他的额头抵着冰凉的青砖,\"只是想逼赵王露出苛租证据\"
\"证据?\" 永熙帝抓起《罪己诏》甩在太子背上,纸页拍打声惊起梁间栖鸟,\"你用东宫火漆封册,却填赵王墨料,\" 袍袖扫过御案上的火漆残片,\"当朕看不出你替赵王背锅的算计?\" 忽然俯身,冕旒垂落在太子眼前,\"你是储君,\" 声音里淬着冰,\"该学的是如何治国,\" 指腹碾过太子祭服上的日月纹,\"不是学市井泼皮甩锅嫁祸!\"
殿外风雪呼啸,太子的颤抖混着雪水滴落:\"儿臣 儿臣以为\"
\"以为朕会偏袒赵王?\" 永熙帝甩袖走向落地窗前,望着天坛方向的灯火,\"宗人府今早查封粮庄,\" 他的声音忽然低沉,\"在账房暗格里,\" 顿了顿,\"搜出了你东宫的空白火漆封皮。\"
太子的瞳孔骤缩,膝盖重重磕在青砖上:\"儿臣 儿臣\"
\"退下吧。\" 永熙帝转身时,冕旒已恢复端严,\"即日起闭门思过,\" 他的手指划过御案上的《皇明祖训》,\"什么时候明白储君之责,\" 目光扫过太子歪斜的冠冕,\"什么时候再上朝堂。\"
殿门闭合的瞬间,太子的冠冕滚落在地,十二旒珠串散成一片,恰似他精心设计的局,此刻碎在乾清宫的青砖上。
子时的刑部值房,炭火烧得正旺。谢渊对着三份火漆样本皱眉,周立捧着新到的密信,信封口的火漆印正是赵王府的赤矿纹。\"大人,\"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密信里说,\" 指向信末的暗语,\"赵王用榷场的铁砂,\" 咽了咽口水,\"换了都察院十份保举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