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凿开混沌水汪洋,疏凿功多禹力强(第3页)
李贤突然抬头,发髻间的玉簪摇摇欲坠:\"陛下!臣实因河工缺银...\"
谢渊踏前半步,官靴碾碎李贤掉落的簪缨:\"河工缺银,\" 他举起户部勘合底簿,\"当走公帑支领流程,\" 又展开晋商往来账目,\"你却勾结粮商,\" 指尖划过 \"十四万两\" 的朱笔记录,\"低价收霉粮充仓,高价卖新粮牟利,\" 指向殿外,\"泽州饿死的三百灾民,\" 顿了顿,\"可都是看着预备仓的空粮囤咽的气!\"
德佑帝盯着李贤煞白的脸,想起去年泽州奏折上的 \"仓廪充实\" 四字 —— 如今想来,竟是用百姓的白骨写成。他猛然拍案,玉镇纸碎成三瓣:\"依律,斩!\"
赈灾棚前,谢渊蹲下身,任衣衫褴褛的孩子拽住自己的衣袖。孩子的指甲缝里嵌着河泥,却紧紧攥着他的官带:\"大人,以后还有粮吃吗?\"
他解下随身的牛皮粮袋,系在孩子腰间:\"有,\" 望着远处正在用新石加固的堤坝,夯工们的号子声穿过风沙传来,\"只要堤坝用真材实料,\" 他摸了摸孩子的头,掌心触到粗粝的头发,\"仓里存着真粮,\" 望向天际线,\"就有饭吃。\"
行辕内,玄夜卫呈上从李贤住所搜出的账册,密密麻麻记着各省官员的 \"捐银\"。谢渊的手指划过 \"镇刑司工部 \" 等字样,他知道,这只是冰山一角,那些藏在账册后的名字,才是真正的巨蠹。
他铺开《河防图》,用墨笔圈住几个县名。烛光映着他眼下的青黑,却遮不住眼中的坚定:只要顺着粮款流向查下去,顺着河道痕迹追下去,终会让那些躲在天灾背后的人,在国法前现形。
片尾
夜色深沉,谢渊独坐案前,重读《预备仓条例》。烛火忽明忽暗,映着墙上的舆图 —— 黄河蜿蜒如带,七县星罗棋布。他想起初到决堤处时,百姓扒着残堤哭号的场景,想起王顺供出粮款去向时的颤抖。
\"大人,河南按察使求见。\" 书吏轻声道。
谢渊合上条例,指尖划过冰凉的书页:\"让他进来。\" 他知道,这又是一场硬仗,但只要条例在,民心在,就没有查不清的案子,就没有破不了的贪网。
卷尾
太史公曰:观谢渊勘河仓之弊,可知治河先治官,治官先治法。七县预备仓之亏,亏在官常;黄河堤坝之溃,溃在官心。谢公于腐木中见贪腐之迹,于账册间寻谋私之踪,凭的是对《会典》的恪守,对民生的担当。
其辩也,引经据典,层层递进,使贪吏无以自辩;其查也,追根溯源,步步为营,令隐情无处遁形。此役虽斩李贤,然天下仓河之弊,非一人能除。但有谢公在,便如明镜高悬,照破官官相护之网,护得仓廪河防之安。后世观之,当知:河患易治,官患难除;国法易立,官心难正。唯有以民为天,以法为纲,方能河清海晏,天下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