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6章 但愿苍生俱饱暖,不辞辛苦出山林(第2页)
"王林案伪币?" 堂下顿时响起倒抽冷气的声响,保谢派的官员们纷纷抬头,眼中闪过了然。谢渊上前一步,素色便服的衣摆扫过青砖地,声音清越:"张大人,王林是代王余党,三年前因私铸伪币、倒卖盐引伏诛,他的伪币怎会凭空出现在我的值房?莫非是有人故意栽赃?"
张谦的脸瞬间涨成绛紫色,喉结剧烈滚动,强辩道:"或许是谢渊故意用伪币混淆视听!他心思缜密,定是早有预谋!" 但他的声音已发虚,目光不自觉地瞟向镇刑司方向的官员,见冯安微微摇头,心更是沉了半截。
陈文冷笑一声,指节叩响案几:"《大吴律?诈伪篇》明载 ' 伪造官银者与受贿同罪 ',若真是谢大人故意用伪币,他何必留着 ' 谢' 字印记?这岂不是自投罗网?" 他转向王二,语气放缓却带着威严:"王二,你再仔细比对,这银锭的铸造工艺是否与王林案伪币完全一致?"
王二从工具箱取出个油纸包,里面是王林案伪币的样本,他将银锭与样本并排放在案上,用放大镜细看边缘的水波纹:"一模一样!大人您看这水波纹,每道纹路都是先深后浅,收尾带个小勾,这是王林手下银匠李四的独门手法,当年小人亲手给他定的罪!"
堂下保谢派的官员们顿时骚动起来:"难怪说是赃银,原来是代王余党故技重施!想用伪币栽赃,真是卑劣至极!"工部尚书赵衡捋着胡须,声音洪亮:" 三法司大人明鉴,这分明是 ' 倒谢派 ' 与代王余党勾结,妄图用伪证构陷忠良!" 倒谢派的官员们则纷纷低头,有的盯着靴底的灰尘,有的假装整理袍角,没人敢与陈文锐利的目光对视 —— 伪证被戳穿的难堪,像潮水般淹没了他们。
张谦还想张口争辩,陈文已从袖中取出一卷血书,粗麻纸因常年折叠而边缘磨损,被泪水泡得发皱的纸页上,暗红的血迹层层叠叠,有的指印模糊如团,有的却能看清冻裂的指纹 —— 那是边关将士特有的掌心痕迹。他展开血书时,指腹不自觉地轻抚过最上面的指印,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陛下有旨,三法司会审需当众宣读边军血书!" 陈文的声音低沉却带着千钧力,在寂静的大堂中回荡,烛火被震得微微晃动,将他的影子投在 "明刑弼教" 的匾额上。他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堂下,缓缓开口:"臣等戍边十二载,自泰昌年间守大同卫,历风霜雨雪,唯见谢大人拒私盐、济饥寒!"
血书的字迹是边军参将李山所书,笔锋刚劲却带着颤抖,显然是含泪而写:"去年冬防,大雪封山三月,粮草断绝,是谢大人将自己的俸禄、甚至御寒的狐裘都换成粮草,亲率缇骑送往前线,救活了三百冻饿的士兵!他查狼山商栈扣盐引,断的是奸商的财路,却让边军有了饱暖的冬衣、锋利的兵器..."
读到这里,陈文的声音微微发颤,他举起血书,让堂下官员都能看清上面的指印:"这些指印,有百户的,有小兵的,还有阵亡将士家属的 —— 他们说 ' 谢大人若贪赃,何必让自己家徒四壁?若通敌,何必让代王余党恨之入骨?' 今奸人以伪币诬陷忠良,臣等边军百户愿以项上人头作证:谢大人清白!"
血书上 "若谢大人蒙冤,边军愿卸甲归田以证其清" 的字迹,在烛火下泛着暗沉的光,每个字都像带着边关的风雪寒气,撞得堂下官员心头一震。谢渊望着血书,眼眶倏地发热,那些被血书唤醒的记忆涌来:大同卫的雪夜里,士兵们捧着粗瓷碗,冻裂的嘴唇笑着说 "大人来了,我们就有热粥喝了";他将狐裘裹在冻伤的小兵身上时,那孩子红着眼眶说 "大人放心,我们死也守好边关"。此刻血书的温度,仿佛还带着士兵们掌心的温热,烫得他指尖微颤。
"一派胡言!" 张谦还在负隅顽抗,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他指着血书,"边军与谢渊同守边关,早已结党营私,这血书是串通好的伪证!" 可他的话音刚落,堂下保谢派的官员们已炸开了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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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部尚书赵衡猛地起身,指着张谦怒斥:"你见过哪家伪证会用将士的血来写?见过哪家结党会让边军甘愿卸甲作证?" 都察院的年轻御史们纷纷附和,声音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血书字字泣血,比你那伪银锭真一万倍!自己用伪币栽赃,还有脸说别人结党?" 倒谢派的官员们个个垂首,有的用袖子抹着额头的冷汗,有的盯着青砖缝里的灰尘发呆,连张谦都抿紧了嘴,再不敢辩驳 —— 血书的滚烫与伪银的冰冷在堂中对峙,早已让谎言无处遁形。张谦望着血书上密密麻麻的指印,那些带着边关风霜的印记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又瞥见谢渊眼中闪烁的泪光,那泪光里没有得意,只有被理解的释然,他突然发现,自己精心编织的诬陷之词,在这赤诚面前轻得像纸糊的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