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灯轻剑斩黄泉 作品

第457章 莫道朝堂多掣肘,江山终在主恩酬(第2页)

其他侯爷见状,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磕头,一时间 “陛下三思” 的呼喊声混着风雪的呼啸,在午门外回荡。沈炼看着他们这副做派,眉头拧得更紧 —— 这些人是铁了心要闹,不撞南墙不回头。他最后扫了眼雪地里此起彼伏的磕头身影,转身提着灯笼进宫回禀,靴底踏过的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很快又被新雪轻轻覆盖。

御书房内,萧桓正对着北疆地图标注行军路线,闻言将朱笔重重一搁:“他们倒是会挑时候。王林刚倒,就借着‘京师空虚’的由头闹事,无非是怕亲征查起军粮旧案,怕谢渊掌了京营兵权,断了他们的财路!”

侍立在旁的定国公徐昌叹了口气:“陛下,赵承他们虽是私心,却也点出了隐患。京营确有不少勋贵子弟,若随驾亲征,怕是会出乱子;若留京师,又怕他们趁机勾结…… 这确实是两难啊。”

萧桓指尖在地图上的 “居庸关” 与 “京师” 之间滑动,目光锐利:“两难?他们是想让朕‘既不亲征,又不查案’,好让他们继续贪腐下去!传朕的话,宫门继续关着,让他们跪!冻醒了,或许就知道什么是‘家国大义’,什么是‘私心作祟’了!” 他顿了顿,“另外,让谢渊即刻核查京营花名册,凡有贪腐、冒名顶替者,一律先拿下,亲征时只带精锐!”

徐昌领命退下,萧桓却走到窗前,望着午门外飘雪的方向。他何尝不知京师需要防守,但更清楚,若不趁亲征震慑勋贵,北疆的军粮克扣只会愈演愈烈,到最后就算守得住京师,也守不住天下人心。

宫门外,雪越下越大,赵承等人的膝盖早已冻得麻木。郭英偷偷对赵承说:“国公,要不…… 咱们真递血书?听说陛下最吃这一套。” 赵承眼珠一转,从袖中摸出早已备好的小刀,在指尖划了道小口,将血滴在 “谏书” 上,口中还喊着:“臣赵承,愿以血明志,恳请陛下罢亲征!”

其他侯爷有样学样,一时间 “血书” 递了一封又一封,却始终不见宫门打开。直到午时,雪势渐小,赵承才发现不对劲 —— 宫门内侧的玄夜卫换了岗,连巡逻的兵丁都多了一倍,显然是皇帝动了真怒。

这时,谢渊带着都察院的文书匆匆赶来,青袍上沾着雪,却步履稳健。他走到赵承面前,将一叠账册扔在雪地里:“成国公还是先看看这个吧。玄夜卫查到,您去年从大同卫私分军粮两千石,卖了三万两白银,这笔钱现在就在您儿子的钱庄里躺着。您不让陛下亲征,是怕边军认出您的粮仓吧?”

账册散开,上面的交易记录、粮仓地址赫然在目。赵承的脸瞬间惨白,刚要辩解,谢渊又转向其他侯爷:“隆平侯私换战马、定襄侯倒卖冬衣、景川侯虚报兵额…… 这些账,臣都带来了,要不要念给玄夜卫的弟兄们听听?”

五位侯爷被谢渊掷出的账册砸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再跪,手忙脚乱地撑着雪地想爬起来。定襄侯郭英的拐杖在冰面上滑了个趔趄,差点摔回雪地里,被旁边的景川侯一把拽住;隆平侯张信膝盖在冰碴上磨出红痕,也顾不上疼,只顾着往人群后缩,恨不能立刻隐身 —— 那些账册上的记录,连他上个月偷偷把京营冬衣换成旧棉絮的小事都写得明明白白,哪里还敢多待片刻。

赵承却还想挣扎,脸涨得通红,声音发颤却强撑着拔高:“谢御史血口喷人!这些账册都是伪造的!玄夜卫想构陷勋贵,也该找个像样的由头!” 他死死盯着谢渊,试图从对方眼里找到一丝慌乱,可看到的只有冰冷的平静。

“伪造?” 谢渊单膝跪地,动作沉稳地捡起最上面那本账册,账册的麻纸边缘已被雪水浸得发皱,却更显真实。他指尖点在赵承的签名上,指腹摩挲着墨迹未干的笔画:“您的笔迹,玄夜卫有三重备案 —— 您在兵部的画押笔迹存档、三年前给大同卫粮司的手令留样、甚至连您给小儿子写的家书都在暗档里,要不要现在请笔迹房的老吏来比对?”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账册上的 “恒通号钱庄” 字样,声音愈发清晰:“钱庄的流水,不仅有掌柜王茂的亲笔供词,还有您次子赵麟去钱庄提款时的签单,上面的指印与他在大同卫的兵籍册指印分毫不差。更不必说,玄夜卫昨夜已从您京郊庄园的地窖里,起获了刻着‘大同卫粮司’印记的空粮桶,桶底的编号正与账册上的出库记录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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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说一句,赵承的脸色就白一分,到最后嘴唇哆嗦着,连反驳的话都挤不出来。喉咙里像堵着团雪,又冷又硬,冷汗顺着鬓角滑落,在下巴上凝成细冰。他瘫坐在雪地里时,后腰重重撞在冰砖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却连哼都哼不出来 —— 直到此刻他才彻底明白,皇帝为何从一开始就闭门不纳,人家早把他们的底细摸得比自己的掌纹还清楚,这场闹得沸沸扬扬的 “伏阙死谏”,从头到尾就是场自取其辱的闹剧。 暮色降临时,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宫门前的积雪已没过脚踝。宫门 “吱呀” 一声开了道缝,李德全捧着明黄圣旨从门缝里走出,貂裘披风扫过积雪,留下一串浅痕。他站在丹陛之下,声音穿透风雪,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陛下有旨:成国公赵承、隆平侯张信、定襄侯郭英等五人,借‘谏言’之名聚众伏阙,实则包庇贪腐、阻挠亲征,此为‘借国计谋私利’!念其祖上有功,暂不夺爵,各罚俸三年,即刻回府闭门思过,非奉旨不得出府!亲征之策断无更改,三日后卯时,午门誓师启行!”

“谢陛下隆恩!” 赵承等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从雪地里起来,朝服的前襟沾满雪泥,紫金冠歪在一边,哪里还有半点勋贵的体面。郭英被家丁架着走时,腿一软差点跪下,嘴里还嘟囔着 “早知如此……”,话没说完就被赵承狠狠瞪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