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蛛丝马迹终难隐,鬼蜮心肠岂肯休(第2页)
他目光锐利:“更可疑的是,张武既是安王表侄,若真有密信,怎会主动报案?这更像有人故意让他发现,借宗人府的手递到御前。”
萧桓的指尖在御案上轻叩,声音平静:“王林在诏狱待了半月,朕倒忘了他最擅长这个。天启二十八年他构陷大同知府时,用的就是伪造密信的手段,连笔迹破绽都留得一样。” 他看向徐景,“宗人府查安王、襄王近日动向,可有异常?”
徐景连忙回道:“安王在封地修葺王府,襄王上月刚上奏‘捐粮千石助边’,皆无异动。玄夜卫的密报也说,二王近日未与京中通信。”
“看来,是有人急了。” 萧桓将密信放回锦盒,眼底闪过一丝冷光,“王林怕亲征后账册被翻,想借藩王之乱逼朕留京。他以为朕会像永熙帝时那样,一闻‘藩王谋反’就慌了手脚?”
谢渊心中一动:“陛下是想…… 将计就计?”
“然。” 萧桓点头,“让宗人府按例‘严查’,动静闹大些,让京中都知道‘藩王有反迹’。” 他看向谢渊,“你让沈炼盯紧张武,看他接下来会联系谁。另外,去诏狱‘提审’王林,故意让他知道密信已呈御前,看他会不会露出马脚。”
次日清晨,宗人府 “严查藩王谋反” 的消息传遍京师,勋贵们人心惶惶,有人偷偷给封地的藩王送信,有人跑到宫门前求见,想打探虚实。张武按王林的吩咐,在京营中 “无意” 透露密信内容,引得士兵议论纷纷,连操练都散了心神。
沈炼带着玄夜卫密探守在张武府外,见他上午去了诏狱署后门,与李忠在墙角说了半盏茶的话,李忠塞给他一个油纸包 —— 里面是王林给的银子,稳住他继续演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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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张武与李忠的对话录下来了。” 密探将监听的记录呈上,上面写着 “按计划闹大,陛下必疑”。 沈炼将记录交给谢渊,谢渊立刻入宫禀报。萧桓看着记录,冷笑一声:“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诏狱的提审室里,王林故作镇定地坐在刑椅上,铁链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谢渊拿着密信,放在他面前:“王大人,这信是你写的吧?你的笔迹虽改了,却改不了‘心’字最后一笔的弯钩,这是你年轻时练字留下的习惯。”
王林的瞳孔猛地收缩,随即强笑道:“谢御史说笑了,我身陷囹圄,怎会写这种信?定是有人栽赃。”
“栽赃?” 谢渊展开另一份供词,“陈九已在诏狱署招了,是你让他伪造笔迹,用的是你三年前藏在镇刑司的旧印拓片。李忠也招了,他给张武送银子时,被玄夜卫的暗哨看见了。”
王林的脸瞬间褪尽血色,瘫在刑椅上,铁链 “哐当” 落地。他终于明白,自己的每一步算计,都在皇帝的掌控之中。
萧桓接到谢渊的禀报时,窗外的风雪已停。他望着天边的残月,声音平静:“将王林的同党李忠、陈九押入诏狱,张武革职查办。密信的事压下去,对外只说‘查无实据,系诬告’。”
谢渊躬身领命,转身时听见萧桓自语:“想用藩王乱京,王林还是太小看朕了。”
御书房的烛火在风中轻颤,映着案上的亲征路线图,黑风口的位置已用朱笔圈出。王林的毒计虽未得逞,却让萧桓更清楚 —— 亲征不仅要退敌,更要扫清这些藏在暗处的毒瘤。
王林毒计败露的消息,像一盆冷水浇在京师勋贵的心头上。那些本想借着 “藩王谋反” 浑水摸鱼的人,此刻都缩起了手脚,连平日里最爱在朝堂上搬弄是非的御史,也噤了声。宗人府的 “严查” 虽对外宣称 “查无实据”,但玄夜卫缇骑在诏狱署、张武府、陈九家中抄出的罪证,却在小范围内传阅 —— 王林与北元往来的密信、镇刑司历年贪腐的账册、伪造藩王印信的模具,桩桩件件都透着血腥气。
谢渊坐在都察院的公堂里,翻看着沈炼送来的审讯记录。李忠的供词最是详尽,从三年前帮王林藏匿军粮账册,到如今传递伪信,连每次分赃的白银数目都记得清清楚楚。“天启二十九年冬,分镇刑司罚没银五千两,内有金珠三斤,藏于府中地窖……” 谢渊的指尖划过这行字,眉头微蹙 —— 这笔银子的数目,正与大同卫那年冬天短缺的军饷对上。
“大人,陈九招了,伪信里的‘张武’二字,是王林特意交代加上的。” 沈炼站在一旁,声音压得很低,“他说张武性子鲁莽,定会把密信捅给宗人府,闹得越大越好。”
谢渊放下供词,目光望向窗外。雪后的阳光刺眼,却照不进某些人心底的阴暗。“王林在镇刑司待了二十年,对京中官员的脾性摸得通透。” 他缓缓道,“张武贪功冒进,陈九恋栈旧职,李忠溺爱其子 —— 他不过是捏住了每个人的软肋,就让他们甘愿为虎作伥。”
沈炼点头:“按供词,参与伪信案的还有镇刑司的三个笔吏,都已拿下。只是……” 他迟疑了一下,“诏狱的牢头说,王林昨夜在牢房里绝食,还说要见陛下,有‘军国大事’禀报。”
谢渊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他这是想故技重施,用‘密报’拖延时间。亲征在即,不能给他任何搅局的机会。” 他提笔写了张字条,“你把这个交给诏狱典狱官,让他‘看好’王林,绝不能让他再与外人接触。” 字条上只有四个字:“水米不缺”—— 看似是体恤,实则是警告,若王林再有异动,便用 “优待” 的名义彻底隔绝他与外界的联系。
镇刑司的衙署里,气氛压抑得像要下雨。王林倒台后,新任指挥使是谢渊举荐的御史出身的林文,此人刚正不阿,一上任就烧了三把火:清查旧账、更换属吏、封存刑具,把王林留下的那套阴私手段尽数废除。此刻,林文正拿着李忠的供词,对着镇刑司的旧档一一核对。
“天启二十七年,北元战马交易…… 这里果然有破绽。” 林文指着账册上的 “损耗” 记录,“五千匹战马,怎会‘途中染疫,尽数倒毙’?太仆寺的验马记录上,明明写着‘皆为良驹’。” 他抬头看向属下,“去查当年负责押送战马的百户,看他还在不在京。”
属下领命而去,林文却揉了揉眉心。镇刑司的旧账乱得像一团麻,王林故意用 “损耗”“罚没”“赏赐” 等名目掩盖贪腐,稍不留意就会被蒙骗过去。他想起谢渊的嘱托:“镇刑司是皇权的利刃,若刀刃生锈,伤及的便是江山社稷。” 此刻才真正明白,这句话的分量有多重。
傍晚时分,属下回报:“大人,当年的百户王全,三年前就‘告老还乡’了,可玄夜卫查他的户籍,根本没有离京记录,像是…… 凭空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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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文的心头一沉:“消失?世上哪有凭空消失的人。去查王全的家眷,看他们近年的用度是否异常。” 他隐隐觉得,这个王全的消失,或许与战马交易的真相有关,甚至可能牵连出更多镇刑司的旧人。 萧桓在御书房接到林文的奏报时,正在看周骥从前线发来的军报。先锋营已过居庸关,沿途百姓箪食壶浆,连北元的游骑都少见踪迹,看来北元主力确实在围攻大同卫,无暇顾及京师外围。他放下军报,拿起林文的奏报,目光在 “王全消失” 几个字上停留片刻。
“王林在镇刑司经营多年,定有不少替死鬼。” 萧桓对侍立一旁的李德全道,“传旨给林文,让他顺着王全的家眷查,不必顾忌镇刑司的旧情面,该抓的抓,该审的审。”
李德全躬身应下,却迟疑道:“陛下,再过两日就要誓师了,此时在镇刑司大动干戈,会不会……”
“会不会让某些人不安?” 萧桓打断他,嘴角勾起一丝冷意,“朕要的就是他们不安。王林的党羽藏得深,若不趁亲征前搅动池水,等大军离京,他们只会更猖狂。” 他看向窗外,暮色已浓,宫墙上的灯笼次第亮起,“让玄夜卫加派人手,盯着镇刑司的动静,凡有异动,先斩后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