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三千敌首悬关下,十万军心振宇寰(第2页)
萧桓站在角楼,看着西城墙摇摇欲坠的缺口,看着士兵们用血肉之躯抵挡铁骑,心口像被巨石压住。“陛下,您是万金之躯,城楼上危险,且击鼓之事有鼓手司职……” 李德全的劝阻还没说完,萧桓已抓起鼓槌,鼓槌上的木纹被前人的汗水浸得发亮。他望着城下浴血的士兵,忽然想起元兴帝御驾亲征时 “与士卒同甘苦” 的祖训,喉结滚动:“弟兄们在流血,朕岂能只做看客?”
“咚 —— 咚 —— 咚 ——” 鼓槌重重落下,雄浑的鼓声如山崩地裂,第一声震得箭楼的窗棂发颤,第二声传遍关城的每个角落,第三声竟让关外的北元骑兵都顿了顿。鼓声里没有花哨的节奏,只有最直白的力量,一下下敲在每个士兵的心上,敲碎了恐惧,敲出了血性。
鼓声就是冲锋的号令,就是不死的誓言。城楼上的士兵们听到皇帝亲擂的鼓声,仿佛浑身都涌过暖流,原本疲惫的身躯重新绷紧,嘶吼着将滚石、擂木砸向敌阵。“陛下与咱们同在!杀啊!”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随即变成山呼海啸般的呐喊,震得积雪从城楼檐角簌簌掉落。
周毅抹了把脸上的血污,长刀在夕阳下划出冷光,他迎着箭雨跃上缺口,一刀将爬上城头的北元骑兵劈翻:“弟兄们,让北元看看大吴的骨头!” 他的甲胄早已被血浸透,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却像不知疼痛般,每一刀都带着雷霆之势。
城外的骑兵接到周毅的令旗,分成左右两队,如两把弯刀从两翼包抄。左队骑兵张勇的马被流矢射中,他干脆弃马步战,挥舞长刀砍断北元骑兵的马腿;右队百户王猛带着十余名士兵直冲敌阵中军,专砍北元的旗手。北元将领看着阵型被冲得七零八落,又望见城头那面始终不倒的 “大吴” 旗帜,脸色从铁青变成惨白,握着马鞭的手止不住发抖:“撤…… 快撤!”
萧桓站在角楼,看着北元骑兵如丧家之犬般溃逃,紧绷的下颌线终于柔和了些。他放下鼓槌,掌心已被磨出红痕,却浑然不觉,只望着关外雪原上散落的敌尸与旗帜,对谢渊道:“周毅治军严明,临危不乱,果然是将门虎子。边军弟兄们忍饥受冻守关,今日总算扬眉吐气了。”
谢渊望着城楼下正在追击的骑兵,眼底带着欣慰:“陛下亲击鼓助威,将士们知道您与他们共生死,这股士气比十万军器都管用。” 他指着远处扬起的雪尘,“北元败得仓促,辎重都没来得及带走。”
萧桓抬手抹去额头的薄汗,声音里带着斩钉截铁的威严:“传朕令:骑兵乘胜追击三十里,斩敌三千以振军威!但不可贪功深入,谨防北元埋伏!”
骑兵们接到命令,如离弦之箭般追入雪原。马蹄扬起的雪尘中,长刀起落间,北元溃兵惨叫连连,鲜血染红了洁白的雪地,像绽开一朵朵惨烈的花。周毅站在城头,望着那片染红的雪原,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 —— 这泪水里有胜利的喜悦,更有对那些永远倒在关城下的弟兄的告慰。
夕阳将居庸关的城墙染成金红,战火的硝烟渐渐散去,只余下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士兵们押着俘虏、抬着战利品回到关城,校场上瞬间热闹起来。有老兵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缴获的北元弯刀,有年轻士兵给受伤的战马包扎伤口,还有人瘫坐在雪地里,抓起一把干净的雪塞进嘴里,笑得露出缺了颗牙的牙床。
萧桓走下城楼,玄色披风上沾着雪粒与尘土。他经过俘虏队列时,目光扫过那些瑟瑟发抖的北元士兵,最终落在校场中央的战利品上 —— 北元的狼头旗被踩在脚下,盔甲上的血渍已经冻硬,战马的鼻息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弟兄们辛苦了。” 他的声音温和却有力,传遍校场的每个角落,“你们用血肉之躯守住了国门,为大吴赢得了尊严,朕与京师百姓都记着你们的功劳!”
周毅快步上前,单膝跪地,甲胄碰撞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陛下,此战共斩敌三千二百余人,俘虏五千三百余众,缴获战马一千二百匹,弓矢、刀枪无数。北元先锋主力已被击溃,至少三月不敢再犯关。”
萧桓扶起他,指尖触到他甲胄上的凹痕 —— 那是被箭矢射中的痕迹。“周将军指挥有方,居功至伟。” 他拍着周毅的肩膀,目光扫过周围士兵,“所有参战将士,按《军赏制》论功行赏,牺牲弟兄的家眷由朝廷奉养,子女入武学读书!” 士兵们闻言,齐声欢呼,声浪直上云霄,惊得城头上的寒鸦扑棱棱飞起。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夜幕像一块巨大的黑布,缓缓覆盖居庸关,校场上燃起数十堆篝火,跳跃的火光映着士兵们疲惫却兴奋的脸庞。萧桓与周毅、谢渊围坐在最大的一堆篝火旁,火上架着的铁锅咕嘟作响,煮着缴获的羊肉,香气混着松木的烟火气,驱散了夜的寒冷。 “此战虽胜,隐患仍在。” 萧桓用树枝拨了拨篝火,火星噼啪溅起,“军器短缺、内奸未清,这些都是扎在关城上的刺。” 他看向谢渊,“玄夜卫要加快彻查,不仅要抓王林党羽,还要核清历年军饷、军器的克扣账目,给边军一个清白。”
谢渊点头,从怀中掏出羊皮纸,借着火光记录:“已按陛下旨意,将居庸关军器库大使王诚打入诏狱,其家产抄没充作军饷。后续将按《军器监则例》,由玄夜卫督造弓矢、修补甲胄,确保关城储械充足。”
周毅握着盛满烈酒的陶碗,目光望向关外漆黑的夜色:“末将已令士兵加固西城墙,明日起加强操练,尤其是鸳鸯阵的配合,绝不给北元可乘之机。” 他将酒碗举过头顶,敬向篝火,“这碗酒,敬牺牲的弟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