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鲸波万里寇巢深,戈船终破瘴烟沉
卷首 《大吴史?德佑实录》 载:“德佑三十年龙州土司叛乱,南疆遭兵燹之祸,‘钦州港为寇所据,两广流民逾十万,赋税减三成’。三十二年春,帝萧桓命广东水师提督戚继光‘荡平钦州港敌寇’,两广布政使韩雍‘行借粮还民之策,招流民返乡,复耕桑之业’。至三十五年,‘南疆诸州复安,流民归者九万,赋税岁增五万两’,史称‘此举赖水师之威靖海,布政之仁安农,为德佑中兴之南疆基石’。”
鲸波万里寇巢深,戈船终破瘴烟沉。
借粮暂解黎元困,归里重耕烟水村。
旧弊犹缠胥吏手,新恩已暖庶民心。
三年赋税渐丰足,又见南疆日月明。
钦州港的晨雾还未散尽,几艘破烂的渔船泊在岸边,渔民却不敢靠近 —— 港口已被 “黑风帮” 寇匪盘踞三年,桅杆上飘着骷髅旗,岸边的民房被烧得只剩断壁残垣。龙州土司叛乱虽平,但溃散的叛军与沿海海盗勾结,占据钦州港为巢穴,劫掠商船、勒索渔民,两广巡抚的奏报雪片般飞入京师,称 “港寇一日不除,南疆一日不安”。
广东水师提督戚继光站在 “镇海号” 旗舰上,望着港内隐约可见的寇船,指节捏得发白。他刚从京师领命南下,玄夜卫送来的密报放在案上:“黑风帮头目林三与钦州知府张敬私通,每月分赃银三千两,张敬为其通风报信,水师三次围剿皆空手而回。” 海风带着咸腥味吹进船舱,戚继光对副将道:“这次围剿,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玄夜卫已查到张敬与林三的密信,咱们先斩后奏,连官带寇一起端!”
此时的钦州知府衙门,张敬正对着铜镜整理官袍,铜镜映出他虚胖的脸。林三的亲信刚送来一箱珍珠,说是 “孝敬大人的”。张敬掂着珍珠的重量,嘴角露出贪婪的笑:“告诉林头目,水师新来的提督是个愣头青,我已安排人在港口放哨,他们一动咱们就知道。” 他哪里知道,玄夜卫缇骑已在衙门外的茶肆布控,将这一切听得清清楚楚。
戚继光没有贸然进攻,而是命水师在钦州港外二十里处下锚,派细作混入港口打探虚实。三日后,细作带回消息:“港内有寇船五十艘,多是改装的商船,林三在港内筑了炮台,粮草够支三月。张敬的小舅子在港内开了家‘顺昌栈’,实则是寇匪的粮仓。”
“好个官匪勾结!” 戚继光在海图上圈出 “顺昌栈” 的位置,“三更时分,派三百精兵乘快船突袭粮仓,放火烧粮;主力舰队从东西两侧夹击,堵住港口出口,让他们插翅难飞!” 副将有些犹豫:“大人,张敬是朝廷命官,咱们没旨意就动他,恐有不妥。” 戚继光拍案:“等旨意下来,港寇早跑了!出了事我担着,玄夜卫的密信就是证据!”
三更时分,钦州港的寇匪还在饮酒作乐,“顺昌栈” 的粮仓外只有两个醉醺醺的守卫。水师精兵摸黑翻墙而入,将煤油泼在粮堆上,火把一扔,火光冲天而起。港内顿时大乱,林三光着膀子指挥救火,却不知水师舰队已杀到。“开炮!” 戚继光一声令下,炮弹呼啸着砸向寇船,木屑与帆布碎片漫天飞舞。
张敬在知府衙门被炮声惊醒,正想派人报信,却被破门而入的缇骑按住。“张知府,勾结寇匪、通敌报信,你还有何话说?” 沈炼拿着他与林三的密信,烛光在信上的墨迹跳动。张敬瘫软在地,哭喊着:“是林三逼我的!他拿我家人性命要挟……” 沈炼冷笑:“逼你收珍珠?逼你分赃银?押入大牢,等战后再审!”
港内的战斗持续到天明,失去粮草的寇匪军心大乱,有的跳水逃跑,有的跪地投降。林三想乘小船突围,被戚继光一箭射穿肩膀,生擒活捉。清理战场时,水师从寇巢搜出账本,上面记着 “每月向张敬行贿三千两”“钦州巡检司为咱们望风” 等字样,涉案官员竟有十余人。
肃清港寇的捷报传到京师,萧桓龙颜大悦,下旨嘉奖戚继光 “荡寇有功”,命 “两广布政使韩雍赴钦州,彻查涉案官员,安抚流民”。韩雍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臣,在地方为官多年,深知 “官官相护” 的厉害,临行前谢渊特意嘱咐:“南疆吏治积弊深,查案要快、准、狠,玄夜卫会配合你,别怕得罪人。”
韩雍抵达钦州时,码头还堆着寇匪的尸体,百姓围在岸边拍手称快。他先提审张敬,张敬却翻供:“我是被屈打成招的!账本是伪造的!” 韩雍不动声色,让人把林三押来对质。林三见张敬抵赖,啐了一口:“姓张的,你收我珍珠时怎么不说屈打?账本上你的花押还在,想赖?” 张敬的脸色瞬间煞白,再也说不出话。
顺着账本追查,钦州巡检司、税课司等官员纷纷落网,有的自杀谢罪,有的咬出更大的官 —— 两广按察使王伦曾接受林三 “孝敬” 的珊瑚树。王伦是英国公张懋的远房亲戚,得知消息后,派人给韩雍送了一封信,信中说 “念在同朝为官,放王伦一马,日后必有重谢”,还附了一张五千两的银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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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雍将信与银票交给玄夜卫,对沈炼道:“你看,这就来了。” 沈炼道:“大人放心,玄夜卫已将此事奏报陛下,陛下说‘按律处置,不必顾忌’。” 韩雍望着窗外的流民,他们蜷缩在破庙里,靠挖野菜为生,心中一阵刺痛:“这些官员拿百姓的血汗钱行贿受贿,若不严惩,何以安民?” 肃清寇匪、查办贪官后,最大的问题是流民。两广布政司的粮仓只剩三万石粮,不够十万流民吃一个月。韩雍在衙门里踱步,案上堆着流民的诉状,上面写着 “父母饿死,孩子病重” 等凄惨字样。他想起谢渊的话 “民心是根本”,咬了咬牙,写下《借粮疏》:“请陛下暂借内帑银十万两,向岭南富户借粮五万石,先解流民燃眉之急,来年秋收后归还。”
疏章送到京师,户部尚书反对:“内帑银是陛下私库,岂能轻动?富户借粮恐引发民怨。” 谢渊却支持:“南疆是赋税重地,流民安定才能复耕,复耕才能有赋税。借粮是救急,不是施舍,可让流民签字画押,来年还粮时免一成利息。” 萧桓采纳谢渊的建议,下旨 “准借内帑银十万两,命两广富户借粮,由风宪司监督,不得强取豪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