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名正言顺(第2页)
她声音不高,却字字铿锵,“规矩是人定的,就能由人来改!人心如水,可覆舟亦可载舟!安平公主或许现在势弱,但她懂得借势,懂得隐忍,更懂得寻找如我这般不在规矩之内、不惧祖宗成法的‘刀’!王爷,您身陷泥潭,被毒药蚀骨,便觉得天下人都该如您一般认命吗?可我偏不信这个邪!女子又如何?只要手段够狠,智谋够深,拳头够硬,凭什么不能站在最高处,执掌这生杀予夺的权力?”
两人目光在空中激烈碰撞,如同两柄出鞘的利剑,互不相让。营房内刚刚因疗毒而滋生的那点微妙同情瞬间荡然无存,只剩下立场与信念的尖锐对立。叶景珩看着谢晚宁眼中燃烧的、近乎狂热的火焰,那是对叶菀野心的认同,更是对她自身力量与道路的坚信。他忽然觉得有些疲惫,也有些……莫名的刺眼。
“呵,”他最终只是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移开了目光,重新倚回冰冷的墙壁,闭上了眼,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和一丝疏离,“道不同,不相为谋。谢将军既认定了明主,那就祝您……前程似锦,武运昌隆。本王累了,将军请便吧。”
这逐客令下得干脆。谢晚宁看着他紧闭双眼下那掩不住的青灰疲惫,心头那股争辩的火气也渐渐冷却。她知道再争论下去毫无意义。她深深看了叶景珩一眼,转身,甲胄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大步离开了营房。
门外寒风凛冽,吹散了帐内压抑的气息,也吹不散两人之间那道无形的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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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京,许府,书房。
炭盆烧得正旺,驱散着深冬的寒意,却驱不散许淮沅眉宇间凝结的霜色。他裹着厚厚的裘氅,靠在软榻上,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唯有翻阅密信时,那双深邃的眼眸偶尔闪过鹰隼般的锐光。
“少爷,汪家那边,线已经埋下去了。”冬生低声道,将一份誊抄的账目轻轻放在榻边小几上,“三年前那批‘损耗’的军械,走的是汪家二爷汪明礼的私库,经手人叫钱老六,如今在汪家京郊的庄子上做管事。他有个姘头,是南风馆的琴娘,嘴不太严,尤其喝了酒之后。”
许淮沅指尖在账目上划过,落在“钱老六”这个名字上,咳了两声,声音沙哑却清晰。
“告诉夫人,让她准备一下,后日去护国寺上香祈福。记得要‘偶然’路过南风馆后巷,‘恰好’听到那琴娘与人吃酒诉苦,再‘无意间’提及钱管事曾吹嘘过替主家办过天大的事,见过‘会咬人的铁家伙’。”
冬生心领神会,“是。定会安排得‘自然’,让该听到的人‘恰好’听到。”
许淮沅微微颔首,目光转向另一份密报,是关于北山爆炸案的后续,“那夜驻守北山的私兵死的死,被抓的抓,只是个个嘴巴都严的很,吐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了,可是我听说有个侥幸逃脱的小兵,刚到那北山不久,对许景川还没那般忠心,这个人找到没有?”
“找到了,一直隐姓埋名在江南织户家做苦工。我们的人已暗中接应,三日内可秘密抵京。”冬生回道,“二老爷当时为压下此事,亲自派了府中得力护卫去‘善后’,其中一人叫赵三,好赌,年前刚被二老爷寻了个错处赶出府,如今在城南赌坊混迹,欠了一屁股债,对二老爷怨气不小。”
“好。”许淮沅眼中寒芒一闪,“让赵三‘意外’得知那逃匿小兵即将抵京的消息,再给他指条‘明路’……”
他向后仰了仰身子,接过侍女递来的药碗一口饮尽,顿了顿才开口,“告诉他,想活命,想还债,就去向能扳倒许景川的人‘告密’。引他去寻……安平公主府外负责采买的管事,想来后面怎么做,不用你我再操心。”
冬生点点头。
这是一步险棋,也是一步驱虎吞狼的绝杀。
许景川一旦得知有漏网之鱼抵京,且可能威胁到他,以他狠辣多疑的性子,必会再次出手准备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