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名正言顺(第3页)
而安平公主叶菀,经过上次的事儿,早已对许景川这条不听她话、又试图左右逢源的毒蛇心生不满,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时机和把柄将其彻底拔除。如今,一个现成的、涉及人命和阴私的铁证,一个被仇恨驱使的告密者,主动送上门来,叶菀岂会放过?
“汪家军械案是引子,让汪家自乱阵脚;北山旧案是刀,直刺许景川心窝。”许淮沅的声音冷得像冰,“叶菀要立威,要清除异己,更想走好这条迈向权力之巅的大道,那么有些事情她一定要去做。那么,这把递到她手里的刀,她也就一定会用,而且会用得又快又狠。”
布局环环相扣,利用人性的贪婪、恐惧和野心,将对手一步步引入死局。许景川以为自己在朝堂之中,在与许家,或者说与叶菀之间游刃有余,却不知早已成了多方博弈中一枚注定被舍弃的棋子。
冬生看着自家少爷苍白瘦削的侧脸,心中凛然。
少爷的病躯之下,是算无遗策的冷酷心智……
只是这他这幅身体……
又还能撑多久呢?
三日后。
正如许淮沅所料,那藏匿起来的小兵秘密抵京的消息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立马便有人有了动作。
夜沉而静。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打破了这寂静的夜里,有人拉开门,透过细小的门缝确认来人后才扯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口子,侧身让开。
“二爷睡了吗?”
“没呢!”门后那人锁上大门叹了口气,“爷正烦着呢。”
来人遥遥看去。
白日里精心打理的花木在浓重的夜色里只剩下幢幢黑影,夜风穿过回廊,发出呜咽般的低鸣,更添几分阴森。书房内,烛火通明,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压抑。
他叹了口气,赶紧走入书房。
屋内,许景川端坐在紫檀木书案后,手边是一杯早已凉透的雨前龙井。他脸上惯常挂着的温和笑容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如深潭的平静。烛光在他保养得宜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那双平日里总是含着三分笑意的眼睛,此刻却深不见底,如同两口冰封的古井,只有偶尔跳动的烛火映照下,才闪过一丝极快、极冷的厉芒。
“二爷!”
许景川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放在膝上的手指,极其细微地缩了缩。他端起那杯冷茶,抿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虚假的镇定。
“进。”他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着一丝惯有的温和,仿佛只是寻常的深夜议事。
门被无声地推开一条缝,一个穿着夜行衣、如同影子般的身影闪了进来,迅速反手关好门。
这人正是许景川身边的侍卫齐天。
许景川却没有说话。
他拿起案上的一枚温润的羊脂白玉把件,在掌心缓缓摩挲着,动作轻柔,仿佛在安抚躁动的情绪。玉的温润触感似乎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丝。
“消息确认了?”许景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确认了。”齐天的声音毫无波澜,“人藏在南城‘福来’织坊后院,由两个生面孔护着,很谨慎。织坊是安平公主府一个远房管事表亲开的,不过那管事本人并不知情。”
“安平……”许景川摩挲玉件的手指微微一顿,眼底的寒意更甚。他沉吟片刻,脸上甚至缓缓浮现出一丝极淡的、带着点无奈的笑意,仿佛在惋惜一件麻烦事,“唉,这丫头……终究是长大了,心思也野了。这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何必揪着不放呢?”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语气温和得如同在谈论一个不懂事的晚辈。然而,他下一句话出口,却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平淡。
“既是麻烦,就该清理干净。手脚要利落,就像……从未有过这个人一样。连同有干系的,一并处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