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下山(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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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手摸了摸那株阮玉山尚未来得及雕刻的梅树枝,忽然将其一撇,撇下一根巴掌长的细细的梅梢,作为发簪,插在自己后背的发结上。

钟离四的指腹摩挲着梅树枝头的缺口,低声道:“我救了百十八,就来找你。”

一朝春阙内门里有个陈设简单的小屋子,是林烟的住处。

当初林烟非要跟着钟离四搬来东园,钟离四拗不过,便给他安排了一间厢房,那厢房位置与绣帘台一个东一个西,林烟不愿意,不管钟离四说什么他都要住在园子口的这间小屋里。

整个院子靠着山上后坡,春夏时常有蛇虫鼠蚁甚至野兽在院墙外出没,因此东园是穿花洞府唯一一个只有一处进出口的园子,钟离四只要离开这个园子,都会经过园子口这个小屋子。

果不其然,今晚钟离四还没踏出一朝春阙,又被林烟拦了下来。

“我不过想去后山摘今日新结的枇杷。”钟离四无奈道,“去去就回。”

林烟不信,呈一个大字拦在门口:“公子去摘枇杷,带破命干什么!”

“夜半野兽出没,我带个武器防身怎么了?”

林烟说不过他,又问:“就不能明早去?”

“后山的黄鼠狼最是嘴馋,下午结的果子,晚上它就偷个精光。我要是去迟了,吃不到新鲜果子,唯你是问!”

林烟一下子收了手,在原地走来走去,半晌又道:“那我跟您一起去。”

“你不怕有狼?”

林烟犹犹豫豫:“……不怕。”

“那走吧。”

月黑风高夜,山上后坡并行着两个人影。

眼下正是万物复苏的时节,月上中天时候,后坡满是虫鸣。灌木林子里时不时有不明品种的兽类叫声,抬头更是一眼就能瞥见几个吊诡的穿梭在树梢上的黑影。

林烟抓着钟离四的衣角,从钟离四肩膀后头露出半张脸:“四公子,要不我们,回去把那罗迦叫上……”

钟离四云淡风轻:“那罗迦才挨了打,跟我赌气睡觉,不肯来。”

“我们回去,再叫两个人……”

“大家都睡了,”钟离四说,“我正是不想麻烦别人,才在此时上山。”

“那……”

“林烟。”钟离四停下脚,“你要实在害怕,就先回去吧。”

“我不怕。”林烟一脚从钟离四身后站出来,蓦地听见一声怪异的鸟叫,又立马缩回钟离四身后,“……我就要陪着你。”

钟离四摇了摇头,接着往前走。

忽然,原处传来一声似狼非狼,似狗非狗的野兽低吟。

林烟掌心顿时出了汗,几乎要把钟离四的衣角给揪下来:“公子……那是……什么声音啊……”

钟离四也止住脚步,伸出手挡在林烟前头,正了神色。如临大敌:“似乎是狼。”

“狼!”林烟心里一沉,立马乱了呼吸,险些原地跳起来,“我们走吧……我们走吧!”

钟离四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沉声道:“来不及了。”

林烟顺着他的视线抬眼望去,只见草丛里窜出几只弓着脊背,足有半人来高的野兽,个个皆是竖瞳青眼,獠牙三寸,浑身漆黑,只有后背从耳朵到尾巴长了一溜白毛。

林烟跟着钟离四且行且退,看着这些野兽只觉得眼熟:“这是……那罗迦……们吗?”

“不是。”钟离四语气严肃,“你又不是没见过那罗迦长什么样。”

“可……”

话音未落,领头的一只野兽发出凶狠的咆哮,朝他们一跃而起,猛地扑来。

钟离四当即举起破命,比好了招式,正要跟对方殊死搏斗,便听身后“噗通”一声——响得扎扎实实,相当沉闷。

他和对面刚刚咬住破命的那只小那罗迦皆是一愣,随后转头,看见林烟两眼一翻,晕倒在地上。

钟离四:“……”

小那罗迦:“……”

他们还没来得及上演一场人兽相斗最后钟离四力不能战于是情况紧急之下让林烟跑回去找支援的调虎离山之计呢。

钟离四兴致缺缺放下破命,冲身后的小那罗迦道:“把他驮起来,带回去。”

“嗷。”

小那罗迦叼起林烟放到同伴后背,哼哧哼哧把人从东园后院的墙洞里运回去。

钟离四吹了声口哨,林子里蹿出只雪白的野兽,同他一块儿闲庭信步下山去了。

东方见白,晞露未干。

钟离四就着夜色和那罗迦一夜行路,终于在迷蒙的薄雾中走到了山脚。

一位正要趁早上山砍柴的樵夫与他擦肩而过。

钟离四嗅到那人身上经年烘烤出的烟火气,忽回头,对着小路上方的背影,想起一句在家中始终没来得及开口的话:“请问……”

樵夫转身,见眼前容貌俊美的异域公子对他问道:“您可知这山,叫什么名字?”

“这山?”樵夫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小路,“这山啊,叫雾照山。听说是山上一个活了四百多年的老神仙起的名字呢。”

“雾照山。”

钟离四低低重复了一边,又对着樵夫道别:“多谢。”

雾照山。

钟离四在心里反复默念着这个名字。

他竟也有了一个眷念牵挂的故乡。

在踏离山间最后一片温润的湿土时,钟离四又一次往大雾弥漫的山顶抬起了头。

明年花开,一定要和阮玉山一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