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道小写师 作品

第240章 百草堂之浮小麦(第2页)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郑钦文的脸色渐渐恢复正常。他缓缓睁开眼,虚弱地说道:“方才有人趁乱塞给我一颗糖丸,说是能增强药效......”人群顿时哗然,纷纷将愤怒的目光投向孙记药铺的方向。

孙玉国脸色铁青,强作镇定:“胡说!这是百草堂的阴谋!”但他颤抖的声音和闪躲的眼神早已暴露了心虚。

王宁望着孙玉国,目光如炬:“孙老板,做药如做人,最忌心怀不轨。”他转身面向众人,“浮小麦确有止汗之效,只是有人妄图从中作梗。三日后,我会再次为郑公子用药,届时欢迎各位前来见证。”

散场后,王宁在药铺后院发现了钱多多。这个身材矮胖、身着锦缎的药材商人正对着满地药材唉声叹气。“王大夫,我错了。”钱多多哭丧着脸,“孙玉国答应给我双倍价钱,我才......”

王宁打断他的话:“药材生意,贵在诚信。”他弯腰捡起一包散落的浮小麦,“这些药材,我买下了。但下不为例。”

钱多多瞪大了眼睛,显然没想到王宁会如此宽容。“王大夫放心,以后我一定......”他话音未落,王宁已转身离去,只留下一道清瘦却挺拔的背影。

夜幕降临,百草堂内依旧灯火通明。王宁和张阳药师围坐在药灶前,研究着新的药方。“或许可以加入黄芪和麻黄根,增强益气固表之效。”张阳药师一边说,一边在纸上写下几味药材。王宁点头,目光落在墙角那堆来之不易的浮小麦上。这场关于药材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青河镇的百姓们,此刻正怀着期待与不安,等待着三日后的见证。

青河镇的晨雾还未散尽,百草堂的铜铃便急促摇晃起来。王雪揉着惺忪睡眼跑去开门,只见郑钦文跌跌撞撞扑进来,青衫下摆沾满泥浆,脖颈间新换的汗巾又洇出大片水痕。\"王大夫!我的病...又犯了!\"书生说话时剧烈喘息,苍白的指节死死攥住柜台边缘。

正在研磨药材的王宁猛地抬头,撞进对方眼底的惊惶。他快步上前扶住人,指尖触到郑钦文滚烫的额头——高热、自汗,症状竟比之前更为凶险。\"快请张老!\"他沉声道,余光瞥见药柜里备好的浮小麦散,心头泛起疑虑:按药理推算,药效不该如此反复。

后院药灶旁,张阳药师举着药碗凑近烛光。浑浊的老花镜滑到鼻尖,他苍老的手指轻轻搅动碗中药汁,突然皱眉:\"不对,这味浮小麦...有股腥涩气。\"说着将药碗递过去,王宁凑近细闻,果然在熟悉的焦香下,藏着若有若无的海腥味。

\"是海螵蛸!\"林婉儿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劲装肩头还沾着夜露。她从袖中取出几片晒干的乌贼骨,\"半月前我在码头见钱多多与人交易,货物里就有这味药材。\"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冷白的脸上,青铜发饰映出锐利的光。

王宁捏起药渣仔细端详,突然想起钱多多送来药材时,那辆马车底部残留的水渍。他猛地起身:\"有人在浮小麦里掺了海螵蛸,两种药材药性相冲,才会加重症状!\"话音未落,前院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

冲出去时,正见孙玉国甩着染着药汁的绸缎袖子,脚边躺着个摔碎的药罐。\"王宁!你竟敢用假药害人性命!\"他八字胡气得乱颤,身后跟着十几个举着\"还我公道\"木牌的村民,\"郑公子服用你的药后病情加重,这事必须给个说法!\"

人群骚动间,王雪突然指着孙玉国身后的壮汉惊叫:\"是他们!那日在台上闹事的就是这些人!\"壮汉们面色骤变,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孙玉国眼底闪过慌乱,却立刻梗着脖子道:\"血口喷人!我这是替天行道!\"

王宁望着对方刻意涨红的脸,突然笑了。他弯腰拾起半块药罐碎片,在众人注视下放进嘴里——围观百姓发出惊呼,孙玉国瞳孔猛地收缩。\"海螵蛸味咸涩,浮小麦甘淡,混在一起...\"王宁吐掉残渣,目光如刃,\"孙老板,你可知《雷公炮炙论》里写过,海螵蛸与浮小麦同用,会耗散心气?\"

孙玉国额角渗出冷汗,强撑着冷笑:\"空口无凭...\"话未说完,钱多多突然从人群里钻出来,胖脸上满是懊悔:\"别狡辩了!是你让我在浮小麦里掺海螵蛸,还说事成后给我三成利润!\"说着掏出一卷写满字迹的绢布,正是孙玉国的亲笔手书。

现场瞬间鸦雀无声。孙玉国踉跄后退,撞倒了一旁的药架。就在这时,人群外突然传来马蹄声。三匹快马疾驰而来,领头的灰衣人甩下缰绳闯入:\"王大夫!东村二十几个孩子突然高热盗汗,情况危急!\"

王宁脸色骤变。顾不上与孙玉国纠缠,他抓起墙角的药箱:\"阿雪,去取新制的浮小麦散!张老,麻烦您调配些清心安神的方子!\"转身时,正撞见林婉儿将软剑收入剑鞘——不知何时,她已悄然制住了几个试图溜走的孙记药铺伙计。

暴雨突至。马车在泥泞的村道上颠簸,王宁怀中的药箱撞得肋骨生疼。透过雨帘,他望见东村茅屋中透出的昏黄灯光,隐约传来孩童的哭喊声。\"驾!\"他攥紧车辕,指甲几乎掐进木头里。

冲进祠堂时,二十几个孩子横七竖八躺在草席上,小脸烧得通红,脖颈间的汗巾能拧出水来。王宁顾不上擦去脸上雨水,迅速为孩子们诊脉。脉象虚浮却有力,结合症状...他瞳孔猛地收缩:\"是暑湿外感引发的气虚自汗!\"

\"用浮小麦配伍荷叶、藿香!\"张阳药师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苍老的手稳稳抓着药秤,\"阿宁,你去取三斤陈仓米,熬成米汤送药!\"祠堂内顿时忙碌起来,王雪踮着脚往药罐里添柴,林婉儿手持长剑守在门口,防止有人趁机捣乱。

雨越下越大,雷声震得窗棂发颤。当第一碗药汤喂进孩子口中时,王宁才发现自己的长衫早已湿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他跪在潮湿的泥地上,一勺一勺喂药,耳畔回响着张阳药师的叮嘱:\"暑湿最耗心气,这浮小麦得用井水浸三次,才能...\"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孩子们的烧终于退了。王宁靠在梁柱上,望着他们安稳的睡颜,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话:\"医者如渡人,越是风浪急,越要稳住船舵。\"他转头望向祠堂外,孙玉国被衙役押解的身影在晨光中渐渐模糊,而远处的麦田里,新一批浮小麦正在雨水中轻轻摇曳。

青河镇的日头刚攀上中天,百草堂门前的石磨便吱呀作响。王雪踮着脚往石臼里添浮小麦,粗布裙摆扫过沾着药渣的青石,汗珠子顺着晒成小麦色的脖颈滚落。\"哥,这批炒得焦香透了!\"她转头朝药铺里喊,却见王宁正对着案头的古籍皱眉,墨渍在宣纸上晕开一片。

\"阿雪,你看这段。\"王宁展开泛黄的书页,烛火将\"浮小麦配麻黄根,止汗如神\"的字迹映得明明灭灭,\"可为何在东村孩童身上,单用浮小麦反而见效更快?\"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重物坠地声——几个村民抬着担架闯进来,担架上的汉子面色青紫,衣襟结满盐霜。

\"王大夫救命!\"为首的老者跪地磕头,白发沾满泥浆,\"他白日里收麦,突然汗如雨下,现在话都说不出了!\"王宁快步上前,指尖刚搭上脉搏,瞳孔骤然收缩:洪大而芤的脉象,正是《伤寒论》中记载的\"亡阳自汗\"!

\"快取浮小麦二两,配伍煅牡蛎、山茱萸!\"他扯开患者衣襟,露出浸透冷汗的胸膛,\"张老,劳您守着药灶,这次要武火急煎!\"药铺内瞬间忙作一团,林婉儿利落地劈开柴火,火星溅在她劲装下摆;王雪握着药杵的手越发用力,将药材碾成细粉时,腕间的采药绳磨得发红。张阳药师颤抖着双手称量药材,老花镜后的浑浊目光却透着坚定:“加三钱五味子,收敛心气!”

与此同时,孙记药铺内气氛压抑如铅。孙玉国扯掉狼狈的绸缎头巾,露出被衙役扯乱的发髻,八字胡随着颤抖的下巴抖动:“王宁那小子接连破局,再不想办法...”他猛地捶向檀木桌,震得翡翠扳指脱落,“刘二狗,去查查他最近和哪些人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