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1章 闵长老【二】(第2页)
她稍作停顿,似在感知周遭流动的空气与黑暗中可能存在的窥探,继续淡淡道,其声如滑过幽潭的冷泉:“若真有人因丹堂之事留意于我,其心思与眼线,此刻多半仍如蛛网般黏着于藏典阁的飞檐回廊,或是自我居所返回必经的青石小径。彼处灯火通明,人迹偶现,正是他们预判我行动、布设视线的‘无备之处’。”
“此时,”她话锋微转,气息沉稳,脚下步伐并未因言语而有丝毫迟滞,“骤然转而前往那处早已被世人遗忘、荒烟蔓草深处的废矿洞,便是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寻常逻辑难以揣度此等迂回突进,对方的布局纵有千丝万缕,也料不到我会主动踏入一片‘死地’。他们的注意必有迟滞,其反应便露破绽可寻。”
“至于矿洞之内可能存在的能量乱流……”顾如玖的语调依旧平稳,却悄然染上一丝技术性的精确与警惕,“那并非寻常意义上的气流扰动或风力涡旋,而是地脉深处残余灵能逸散、与废弃矿道特殊结构相互作用下,形成的极其不规则且剧烈扰动的能量湍流。
其性暴烈,瞬息万变,毫无章法可循,能于无声处扭曲感知,甚至撕裂脆弱的神识探查。
然其本身,亦是最好的屏障——足以干扰绝大多数窥探法术的锁定,混淆天机推算,令依赖寻常手段追踪者如陷迷雾,寸步难行。
风险固然存在,然亦是我此刻所需的混乱。”
她指尖那缕金莲业火再次跃现,此次并未如之前那般分化阴阳、显露天威,而是倏然一敛,化作一层极其稀薄、近乎无形的淡金色光晕,如同最细腻的流纱,温柔地将她与身旁的韩宝儿轻轻笼罩。
光晕流转间,不见炽烈,唯有内蕴的磅礴神韵。它散发出一种纯净而古老的气息,仿佛某种根本的法则被悄然抚平、稳固下来。并非强行对抗,而是以一种至高无上的秩序之力,自然而然地让周遭那些细微躁动、几不可察的空间褶皱与能量涟漪都随之平息、熨帖。
顾如玖的声音平静如水,却带着毋庸置疑的力量:“此火可焚尽万邪,涤荡寰宇,亦可定地水火风,执掌方圆。洞中那些无主狂乱、暴动不驯的能量湍流,看似凶险,遇此火蕴,不过如溪流遇磐石,狂风入静林,再难掀起波澜,不足为惧。”
容澈眼中先是掠过一丝惊诧,如同平静湖面骤然投入一颗石子,涟漪荡开。那惊诧随即化作一抹了然又带着些无奈的轻笑,笑意自唇边漾开,却未达眼底深处那一点复杂的慨叹。他摇了摇头,嗓音里带着温和的叹服:“是我多虑了。师妹如今修为眼界,早已非我所能企及。”
他收敛了笑意,神色转为郑重的托付与无声的支持:“既如此,我便不多做阻拦,只望万事谨慎,一切小心。”他略作停顿,目光扫过远处幽深矿洞的轮廓,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清晰,“我会在此处稍作停留,若一炷香后,未见你们传出任何约定讯号,或是安然返回……”
他的话语在这里刻意停顿,留下一个充满张力的静默,随即才沉稳地补充道,每一个字都像是敲在实处:“我便即刻动身,去禀明师尊。”
这简短的一句话,没有丝毫夸张的承诺,却重若千钧。这是他此刻能提供的、最不动声色却最为坚实可靠的后援——一份沉静的守望,以及一旦逾界便即刻启动的最高层级援护。
顾如玖听懂了这份未竟之言中的重量,她并未多言,只是微微颔首,侧脸在稀薄的月光下显得沉静而坚定:“有劳大师兄了。”
不再多言,韩宝儿在前,凭借着对地形的模糊记忆与一股韧劲拨开拦路的枯枝乱藤,顾如玖紧随其后,周身那层淡薄却不容忽视的金辉如同暗夜中唯一稳定的光源,将迫近的黑暗与寒意轻柔却坚定地排开三尺。两人的身影迅速没入那条通往更深荒凉处的小径,只几个起伏,便被吞没在浓密得化不开的树影与沉甸甸的夜色之中,再无踪迹。
前往废矿洞的路,远比想象中更为难行。所谓小径,早已被经年累月的荒草与狂野的藤蔓彻底覆盖、绞缠,只剩下一道模糊难辨的起伏痕迹,蜿蜒于嶙峋怪石与倾倒的枯木之间。脚下碎石遍布,松动易滑,每一步都需格外留意。
越往前走,周遭环境越发诡异。空气中的灵气不再流动,反而变得稀薄、滞涩,如同污浊的死水,其中更夹杂着无数混乱、尖锐的能量丝絮,无序地窜动,刺痛着试图探出的神识。取而代之弥漫开来的,是一股沉郁得令人窒息的阴冷味道,混杂着类似铁器深锈的腥气、某种有机质彻底腐朽后的霉烂,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大地深处的陈旧寒意。寻常弟子若至此地,恐怕早已神识昏沉欲呕,灵台蒙尘,周身灵力滞碍难行,莫说探寻,便是保持站立都已步履维艰。
“就在前面那片塌了一半的山壁后面!”韩宝儿猛地停住脚步,抬手指向不远处一团更为浓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黢黢的阴影,她的声音压得极低,被四周死寂的环境衬得有些发颤,混合着压抑的喘息和难以掩饰的紧张,“洞口……洞口完全被垮塌的乱石和密不透风的野藤遮住了,我上次、我上次也是追一只速度奇快的闪貂,慌不择路,才不小心撞进了那道缝隙……”
顾如玖循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目光如冷电般扫过那片狼藉的塌陷区域。她并未急于上前,而是悄然将神识如无形的水银般铺陈开来,细致地向着那片阴影蔓延、渗透。
神识反馈回来的感知异常清晰:此地的地脉曾在久远前遭受过暴力开采,结构被破坏得支离破碎,至今仍未愈合。从那些深不见底的岩石裂缝和土壤的罅隙中,正丝丝缕缕地渗出混乱的磁力波纹与稀薄却冰冷的阴煞之气,它们如同无形的触须,干扰、扭曲着一切外来探查的能量与意念,使得寻常的感知手段在此地变得模糊而不可靠。
然而,也正因这无处不在的干扰和能量乱流,此地反而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天然屏蔽”效应。各种混乱的场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道扭曲的屏障,若非像她们此刻这般亲身临近、仔细探查,远远望去或粗略感知,根本难以察觉这片废墟深处,竟还隐藏着更为异常的波动。
她指尖微不可察地一弹,一缕细若游丝、却蕴含着精纯道火之力的金芒倏然掠出,无声无息地没入前方那团纠缠的藤蔓与碎石之中。
没有剧烈的爆鸣,只有极其细微的“嗤”声轻响,仿佛炽热烙铁触碰到冰雪。那厚实的障碍物如同被无形的力量从内部瓦解、净化,瞬间化作一蓬极细的灰烬,簌簌飘落,露出其后一个幽深、仅容一人勉强通过的漆黑洞口。
刹那间,一股远比外界更加阴寒彻骨、裹挟着浓郁到令人作呕的陈腐尘土气息,并夹杂着一股奇异、仿佛能牵扯神魂的吸力的冷风,从洞窟深处猛地倒灌而出,吹得人衣袂猎猎作响,肌肤刺痛。
“跟紧我。”顾如玖的声音在洞口回荡,冷静得不带一丝波澜。她没有任何犹豫,周身那层淡薄的金莲光晕随之微微亮起,光芒稳定而柔和,并不刺目,却如同在无边的浓墨中撑开了一小片神圣不可侵犯的领域,将迫近的黑暗驱退了数尺,映照出脚下粗糙坎坷的洞壁。那股试图侵蚀、冻结神识的阴冷力量撞在光晕之上,顿时如潮水遇礁石,纷纷溃散,不得近身分毫。她率先一步,踏入了那一片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之中。
矿洞内部远比那狭窄的入口显得宽阔,仿佛巨兽腹腔般向地下延伸,但景象却是一片狼藉的死寂。巨大的岩块突兀地悬在半空,仿佛随时会再次坍塌;扭曲变形的矿车倾覆在轨道旁,锈蚀得只剩下狰狞的铁骨;散落的采矿工具和黯淡无光的矿石废料堆积如山,堵塞了大部分通道。无数条人工开凿的岔路和自然形成的裂缝纵横交错,如同一个巨大的、黑暗的迷宫,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韩宝儿紧张地吞咽着,手指紧紧攥住顾如玖的衣角,几乎要将其揉皱。她凭借着脑海中模糊不清的记忆碎片和体内那股微弱却持续牵引着她的特殊感应,低声指引着大致方向,声音在空旷的洞穴里显得细小而脆弱。
然而,顾如玖的神识却展现出惊人的掌控力。它如同一个无比精密、不受外界干扰的罗盘,在这片充斥着混乱磁力、阴煞乱流和死寂能量的恶劣场域中,敏锐地捕捉、过滤着无数杂乱信息。她精准地辨识出那一丝丝与手中矿石样本同源、但却更为精纯、更为古老深邃的阴冷吸力,它如同黑暗中的蛛丝,微弱却持续地从某个方向传来。
因此,她根本未曾在那无数令人晕眩的岔路口前有片刻犹豫或徘徊。她的步伐沉稳而坚定,周身金辉稳定地抵御着环境的侵蚀,毫不犹豫地向着矿洞最深处、那股吸力的源头,也是整个区域能量最为死寂、凝滞、仿佛万籁俱寂的绝对核心区域行去。
越往深处走,人工斧凿的痕迹便愈发稀少,最终彻底被天然形成的溶洞特征所取代。四周的石壁变得湿滑冰冷,凝结着细密的水珠,空气粘稠得如同浸透了冰水,其中那股能吞噬、腐蚀神识的特性也呈倍增长,几乎化为实质的压迫感,令人灵台滞重,呼吸维艰。
终于,在侧身挤过一道极其狭窄、仅容一人勉强通行的湿冷岩缝后,眼前骤然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空洞猛地撞入视野。洞顶高悬,无数幽黑的钟乳石如巨兽獠牙般倒垂而下,寂静中偶尔传来水珠滴落的空灵回响,更衬出此地亘古的死寂。
然而,最令人心悸的,却是空洞中央的景象。
那里,并非预想中可能蕴藏的丰富矿脉,而是一片诡异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与声音的绝对漆黑水域。那水面平滑如镜,没有一丝涟漪,死寂得可怕,仿佛一块巨大的、未经雕琢的墨色玄冰,又或是通往无尽深渊的入口。它无声地散发着一种足以冻结灵魂的彻骨寒意,以及一种浓烈到几乎化为实质的、精纯至极、仿佛源自太初之暗的阴性能量,仅仅是靠近,就让人神魂悸动,本能地感到战栗。
在这片令人不安的漆黑水域周围,粗糙的地面上,散落着零星几块矿石。它们与韩宝儿捡到的那块明显同源,但色泽更加深邃幽暗,仿佛汲取了周遭无尽的黑暗,内部蕴含的能量也远超前者,浓郁、精纯、古老,如同沉睡的黑色心脏,在死寂中微微搏动。
而最引人注目,乃至令人心神为之所夺的,是在那片仿佛亘古死寂的漆黑水渊中央,竟静静地悬浮着一株奇异的植物。
它通体呈现出一种极致的、深邃无光的漆黑,质地宛如最为纯净的墨玉雕琢而成,却又蕴含着生命般的灵韵。其形态似莲非莲,更显古老与神秘,此刻仅有三片厚重而优雅的花瓣紧紧闭合着,包裹成一个浑然天成、仿佛蕴藏着整个宇宙冥夜的花骨朵,沉静地立于虚无的水面之上。
那花瓣的表面异常奇特,竟无一丝一毫的光泽反射,仿佛能贪婪地吞噬所有触及它的光线,甚至连人的目光都似乎要被其吸摄进去。以至于在它周遭,空间都呈现出一种细微的、水波般的扭曲感,光线在此处悄然湮灭,形成一圈视觉上的绝对暗域。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太古洪荒深处的死寂气息,混合着一种无法形容的、极致纯净的阴寒之力,正从这株奇卉身上无声地弥漫开来。这气息并不暴烈,却带着一种绝对的虚无与终结的意味,仿佛是一切生机与能量的最终归宿。
正是那仅存于上古秘典记载之中、传说只诞生于天地间至阴至纯、万籁俱寂之绝地,拥有吞噬一切生机与能量本质的太古奇物——
寂灭黑莲!
而就在那株寂灭黑莲的下方,那片吞噬光线的漆黑水域深处,隐约可见一片更加浓重、几乎与无尽黑暗融为一体,却又因某种难以言喻的轮廓而显露出异样的阴影。那阴影庞大得令人心悸,依稀能辨出一截早已彻底石化、巨大无比的……骸骨?仿佛是某种古老到超越想象的巨大生物的肋骨残骸,断裂的骨骼呈现出一种冰冷、僵硬的岩石质感,巨大如拱门般,以一种永恒沉寂的姿态,从漆黑的死水深处沉默地向上延伸,如同最忠诚的卫士,无声地托举、拱卫着水面上那株散发着死寂气息的寂灭黑莲。
顾如玖的目光骤然凝固,如同被无形的锁链缚住,死死钉在那株黑莲及其下诡异的水域之上。
那株寂灭黑莲,静静地悬浮着,是这死寂深渊唯一的核心。它的黑,是一种吞噬一切的“无”。花瓣紧闭,线条流畅而冰冷,并非柔美,而是带着一种亘古不变的、绝对的沉寂法则。材质似玉非玉,似晶非晶,更像是由凝固的暗影与极寒冥气凝结而成的实体,表面没有任何反光,目光落在上面,仿佛投入无底深渊,连视线本身都被其攫取、消化。
它周遭的空间微微扭曲荡漾,并非气流所致,而是因其自身存在的“重量”——一种吞噬能量、扭曲感知的绝对场域。那股源自它的气息,古老、苍茫、纯净到了极致,是万物终结后的虚无,是生机湮灭后的永恒冰寂,不含丝毫杂质,也容不下任何其他存在。它只是在那里,便仿佛宣告了这片领域的绝对规则:死寂,便是唯一。
然而,就在她全神贯注于眼前这株蕴含着太古死寂之秘的黑莲,心神为之所摄的刹那——异变陡生!
她身后不远处,一片看似与周遭无异、覆盖着湿滑苔藓的普通岩石,竟毫无征兆地剧烈扭曲、变形!岩石的质感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瞬息间化作一道没有固定形态、纯粹由浓稠恶意与隐匿秘法构成的模糊黑影!
这黑影甫一出现,便挟着一股阴冷的劲风,悄无声息地疾扑而来,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撕裂黯淡光线的残影,目标精准无比,直指顾如玖手中那几块蕴含着精纯阴力的伴生矿石!
几乎在同一时刻,另一道更加隐晦、几乎完全融入环境能量乱流的气息,如同无形鬼魅般自另一侧悄然射出,并非攻向顾如玖或韩宝儿,而是直扑向众人来时的空洞入口处岩壁!那里看似毫无异常,但这道气息却精准地瞄准了某个特定点,显然是要触发某种早已预先布置、隐藏极深的陷阱或隔绝禁制!
偷袭者竟一直以匪夷所思的秘法潜伏在此,如同最狡诈的毒蛇,收敛所有气息,完美伪装,耐心等待着她们历经艰难找到最终目标、心神因震撼而出现细微松懈的这一刻!时机拿捏得狠辣刁钻到了极致!
“玖玖小心!”韩宝儿的惊呼声尖锐地撕裂死寂,才刚刚在空旷的洞窟中荡起回音,显得仓促而惊惶。
然而,顾如玖却仿佛早有预料。
她甚至没有回头,身形依旧保持着凝视黑莲的姿态,连衣袂都未曾多拂动一下。
就在那模糊黑影携着阴冷戾气即将触碰到她飘摇衣袖的刹那——她周身那层原本只是淡淡笼罩、薄如蝉翼的金莲光晕,毫无征兆地骤然爆发出璀璨无比却丝毫不觉刺目的神圣光芒!
那光芒并非狂暴地向外扩散冲击,而是以一种玄妙无比的轨迹向内猛然一敛,极致压缩!仿佛在她身后尺许之地,瞬间凭空凝聚出一面光滑如琉璃、坚不可摧的金色光镜!镜面之上,无数繁复而精妙的细小金莲纹路飞速流转生灭,蕴含着至纯至净、焚邪辟易的无上道则,犹如一道绝对防御的壁垒,悄无声息却又无比精准地横亘在了那偷袭的黑影之前!
那黑影显然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收势已然不及,如同一头扎入了无形的琥珀之中,猛地撞入那面骤然浮现的金色光镜!镜面如同最沉凝的水面般微微一荡,漾开一圈圈柔和却强韧无比的涟漪波纹。撞入其中的黑影动作瞬间变得极其缓慢、凝滞,仿佛被无数看不见的丝线层层缠绕,又像是陷入了万丈深的无形泥沼,每前进一寸都需耗费莫大的力量。它那狰狞扑击、利爪前探的姿态,被清晰地、近乎讽刺地定格在流光溢彩的镜面之中,显得诡异而徒劳。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分毫不差!
顾如玖左手看似随意地向后轻轻一拂袖袍,动作流畅写意,不带半分烟火气。
一枚原本悄然悬浮在她掌心之上、准备用于谨慎收取寂灭黑莲的羊脂玉净瓶,随着她袖袍的拂动,瓶口恰到好处地微斜——一滴殷红如血、却散发着惊人蓬勃生机与纯粹灼热气息的液体,正是她之前炼制那完美版培元丹时,以金莲业火淬炼出的至阳精粹——精准无比地脱离瓶口,如同拥有生命般,划破阴暗的空气,不偏不倚,正好滴落而下,精准地砸在那道正试图融入岩壁、触发隐藏禁制的晦暗气息之上!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尖锐刺耳、令人牙酸的腐蚀声响陡然迸发,如同烧得赤红的烙铁猛然浸入彻骨的冰水之中!
那缕晦暗阴毒的气息仿佛被灼热的烈阳直接炙烤,发出一声短促到几乎无法捕捉、却充满了极致痛苦与惊骇的无声嘶鸣,瞬间剧烈扭曲、翻滚,随即如同被点燃的枯草般,砰然溃散,化作几缕焦黑的青烟,彻底消失无踪。
它原本试图触及的岩壁之上,刚刚微弱亮起的一丝诡异符文光泽,还未来得及完全显现其恶毒的功效,便如同失去了力量源头,猛地一颤,随之迅速黯淡、湮灭,彻底隐没回粗糙的岩石之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一切的发生,皆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得超出了肉眼与寻常神识的捕捉极限。从黑影暴起发难,到金镜定敌、精粹破禁,不过是一次呼吸都不到的刹那。洞窟内再次陷入死寂,只剩下那被定格在光镜中的缓慢黑影,以及空气中残留的、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灼气息。
直到此时,韩宝儿那声“小心”的惊呼尾音才刚刚在空旷的洞窟中颤巍巍地落下,她的小脸煞白,一只手还捂着嘴,圆睁的眸子里写满了惊魂未定和难以置信,仿佛还未从刚才那兔起鹘落的惊变中回过神来。
顾如玖这才缓缓转过身,裙摆拂过地面,却不染半分尘埃。她的目光平静无波,先是落在那被璀璨金莲光镜暂时困住、动作迟缓扭曲得如同陷入琥珀飞虫的黑影之上,随即又淡淡扫向岩壁角落——那里,随着晦暗气息的溃散,一枚约莫指甲盖大小、已然碎裂成几瓣、边缘焦黑的诡异黑色符箓残片,正无声地躺在冰冷的石头上,表面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邪异波动。
“等了这么久,”她开口,声音清冷如玉磬轻击,在这绝对死寂的地下空洞中清晰地回荡,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穿透力,“终于舍得出来了?”
她的视线仿佛能穿透那扭曲的黑影,直视其核心的本质。
“或者说……”她语气微顿,带着一丝了然的嘲讽,“终于确认了此物对我至关重要,值得你们此刻不惜暴露这枚精心布置的暗棋,也要冒险出手试探,甚至……抢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