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稻草人成精
江南的五月,青石板路被梅雨泡得发亮,田埂上的狗尾巴草沾着水珠子直晃。,艘+飕?暁~税~徃′ `耕*辛\蕞.哙+陈阿公蹲在田边抽旱烟,烟锅子在青布衫上敲了三下,终于叹口气:"三牛啊,明儿把后坡那捆新稻草挑来,给守禾换身衣裳。"
陈三牛扛着锄头直起腰,裤脚沾着泥点:"阿爹,守禾不是好好的?上个月还赶跑了偷啄秧苗的白头翁。"他望向田中央那尊稻草人——褪色的蓝布衫被风掀起一角,草绳捆的腰板儿挺得笔直,草帽歪在右边,倒像在冲他笑。
陈阿公没接话,只是用烟杆点了点田垄。陈三牛顺着看过去,这才发现守禾脚边的泥土泛着不寻常的焦黑,几株秧苗蔫头耷脑地垂着,叶尖儿上结着盐霜似的白渍。入春以来,天就像漏了个窟窿,雨水比往年少了大半,村头老井的水都快见底了。
"守禾是稻草扎的,哪能真懂看田?"陈阿公把旱烟往腰里一插,"可它立在这儿三年,虫灾少过三回,鸟雀不敢落半只。上个月我夜起解手,还瞅见它拿草胳膊赶跑了一只黄鼠狼——你说奇不奇?"
陈三牛没再说话。他跟着阿爹种了二十年地,早信了田埂上有些说不上来的讲究。第二日天没亮,他就挑着新割的稻草上了后坡。草叶上还沾着露水,他挑到田边时,守禾正"迎"着东方的鱼肚白,草帽边缘的稻草被夜风吹得翘起,倒像在跟他招手。精武晓税徃 追蕞鑫漳結
"守禾啊,换身新衣裳。"陈三牛蹲下来,解下草绳。旧草衣簌簌落在地上,露出底下裹着的竹篾骨架——那是三年前陈阿公亲手扎的,竹节被岁月磨得发亮。新稻草带着股清甜的香气,陈三牛一根一根编着草袖,忽然听见田埂那头传来脚步声。
是阿秀。她挎着竹篮来送早饭,蓝布头巾被风掀开一角,露出底下乌黑的鬓角:"三牛哥,我娘熬了南瓜粥。"她蹲下来帮着理草袖,指尖碰到新稻草时,忽然缩了缩手,"这草...怎么有点暖乎?"
陈三牛也觉出异样。往年扎的稻草人,到了伏天就晒得发烫,可这新草衣刚披上,竟有股子温温的气儿顺着指尖往心里钻。他抬头看守禾,草帽下的"脸"——原是陈阿公用红漆画的眼,此刻竟像是弯了弯,像在笑。
"许是日头晒的。"阿秀把粥碗放在田埂上,"快喝吧,凉了要闹肚子。"
守禾没再显什么异样。直到芒种那天夜里,陈三牛被雷声惊醒。他披了件夹袄跑到田边,只见乌云压得低低的,守禾的草帽在风里打转,竹篾骨架被吹得咯吱响。豆大的雨点砸下来,他正要跑回家收晒在场上的麦子,却见守禾的草胳膊突然动了——它用草茎卷住田边的破草席,一下下拍打着,把落在麦垄里的雨珠全兜进了垄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