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不眠
第30章 不眠
夜里的风凉,吹开了草木,揉颤了枝桠,驱得夏蝉噤声,只剩沙沙的孤风萧瑟,同白日里那金黄灿暖的景象截然不同。
陆忆寒日日在不夜天修剑,这点冷风吹不出他半个鼻涕泡来。
但他还是睡不着。
屋里就两间房,满山红和海萍索性住一块了,他则跟叶与同房。床榻够大,又挨着窗,陆忆寒睡里侧,叶与占了外侧。
不夜天不缺空房,自打拜师以来,这还是陆忆寒第一次跟叶与睡在一块,他双眼大睁盯着天花板,困意迟迟没有袭来。
是因为海萍放走了那个贼人所以心神不宁吗?
陆忆寒觉得怀里空落落的,想抱住些什么东西。
“师父,你睡了吗?”他轻声问道。
叶与躺在床上没有回应,身上只裹了中衣,睡相极其安分,陆忆寒这才轻轻撑起头,窥视着对方的睡颜。
只见叶与轻缓地吐息,舒展着眉目,羽睫被落下的风吹得轻颤,借着月光在左眼下的泪痣投出一块阴影。
陆忆寒的胸口没来由地一紧,连忙背过身去蹭开一段距离。
他彻底睡不着了。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蹑手蹑脚地从床上坐起,撚起盖被的一角,轻轻往叶与身侧拢了拢,起身出去了。
叶与睁眼,侧过头看向那抹蹑手蹑脚的身影,轻笑了一声。
走到外头,陆忆寒这才敢大声喘气,以后他还是不要同师父同床了,若是惊醒了那梦中仙,便是天大罪过。
屋外的风更自在些,扑开了他额前的碎发,顺便拂走了那因为紧张而沁出的汗珠。
“陆道友。”
身后来海萍的声音。
陆忆寒回头一看,海萍正抱着个坛子坐在门前的长板凳上,弓着一条腿踩在椅边上,甚是潇洒。
“你也睡不着?”说着从罐子里淋了些酒到碗里,又闷了一口,偏过头问道,“你要喝点吗?”
陆忆寒摇摇头。
白辰师兄说过,喝酒误事,蔡师伯就是因为喝酒将自己的行踪说漏了嘴,好几次被掌门抓个正着。
掌柜也说,小孩子不准喝酒。
海萍笑笑,把余下的酒灌进肚里。
陆忆寒沉默了半晌,终于忍不住问道:“海道友方才……为何又将那贼人放跑了?你不是来帮忙的吗?”
“对不住啊陆道友……”海萍将手搁在碗沿,“可鸡定然不是他偷的。”
“他是散修……这次恐怕是又被什么不三不四的人诓骗了。”
“也怪他自己,总想着寻捷径,次次轻信旁人,次次上当,闹到最后,苦的总是我娘。”
海萍絮絮叨叨了一阵又斟了些酒饮下,陆忆寒盯着海萍那张脸,看上去清醒的很,不像醉了。
“散修嘛,没有门派出身,去哪也不知道该报什么名号,修真界不认,也就在人间四处混混了。不就是比寻常人多会些变戏法的活吗?也不知道我娘当初怎么看上的他。”
“我大概……”海萍擡起手,上上下下比划着,最终在板凳长凳高出半指的位置停了下来,“这么高的时候吧,他还勉强有个当爹的样子。”
“我幼时一直想养只小狗,我娘嫌弃小狗太闹腾不乐意,但我五岁生辰那日,我爹神秘兮兮塞给我一个还在乱动的包袱,里头就装了我心心念念的小狗。”
说到这,海萍笑了起来:“可是这狗隔天晚上就被隔壁村的大爷带走了哈哈哈……”
“一问才知道他这是路边随便捡的,还以为是只小野狗呢。”
海萍笑得开心,陆忆寒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笑不出声,他五岁生辰时,他爹买了好大一只纸包鸡,第二天可没人上门来找自己,要他把鸡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