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穷时方恨丑 作品

第18章 “瓦尔基里亚的眼泪”(第3页)

“怀礼辉先生?”伊戈尔的声音低沉有力,带着旧式贵族的腔调,却并不盛气凌人。

“罗曼诺夫先生。”怀礼辉微微颔首。

伊戈尔伸出手。他的手干燥、有力,指节分明,带着长期把玩艺术品或签署文件留下的痕迹,却依旧蕴含着力量。

怀礼辉没有犹豫,同样伸出手。两只手,一只沾满泥污、冻得通红甚至带着细微伤口,一只干净、温热、保养得宜,在布良斯克森林冰冷的空气中,在战争残骸的环绕下,紧紧握在了一起。

“索菲亚告诉了我一切。”伊戈尔的目光扫过那庞大的列车残骸,最终落回怀礼辉脸上,冰蓝色的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激赏。

“你们做到了。在这样一片…地狱里。找到的不仅是历史,更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那节危险的车厢。“辛苦了。”

“分内之事。”怀礼辉的声音平静无波。

伊戈尔松开手,转向索菲亚,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静与高效:“索菲亚,立刻联系谢尔盖。告诉他,我需要借用他铁道部的老关系,以及运输部特种运输局的力量。目标:布良斯克森林深处,‘寒霜’列车残骸整体转移。理由:国家级历史文物保护与…最高等级危险品处置前移。授权文件,我稍后亲自签发。告诉他们,罗曼诺夫家族欠他们一个人情。”

“是,父亲。”索菲亚立刻拿出加密卫星电话。

伊戈尔又看向阿列克谢:“叶戈罗夫先生?你的作坊,空间足够容纳这位…钢铁客人吗?以及它带来的…麻烦?如果可以的话,我不介意送你一个小礼物”他的目光扫过堆积的武器箱和远处的危险源。

阿列克谢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挺起胸膛,拍着沾满油污的胸脯,嗓门洪亮:“地方管够!我的厂房能塞下100辆坦克!就是再来一条这样的钢铁长虫,也放得下!麻烦?嘿嘿,我这辈子最不怕的就是麻烦!需要我的地方,您首接吩咐我,伊戈尔叔叔!”

阿列克谢舔狗的模样,让怀礼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伊戈尔似乎满意的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粗豪老兵的能力。他没有再多言,只是负手而立,如同定海神针,站在寒风与泥泞中,眺望着那列从地狱归来的火车。

冬日的阳光落在他银白的鬓角上,反射着冰冷的光泽。罗曼诺夫家族掌舵人的亲自到场,以及他展现出的强大能量和决断力,如同一剂强心针,驱散了众人心头的部分阴霾和疲惫。

效率,在罗曼诺夫家族的意志下被提升到了极致。

不到二十西小时,一支庞大的由铁道部工程专家、运输部特种重型运输车队(配备超重型平板拖车和专业的铁路平移装置)以及一百多荷枪实弹、神情冷峻的内务部(mvd)护卫组成的混合队伍,便如同精密的战争机器,开进了这片森林边缘的死亡沼泽。

专业的轨道铺设设备迅速将简陋的临时轨道加固、延伸,复杂的液压顶升和转向装置被安置在“寒霜”庞大的车体和每一节沉重的车厢之下。

怀礼辉和阿列克谢站在一旁,看着这群专业人士如同庖丁解牛般,将这头深陷泥潭八十年的钢铁巨兽一寸寸地顶起、转向、稳稳地移上特制的超重型多轴液压平板拖车。

整个过程高效、安静,带着工业时代特有的冰冷力量感,与之前他们那充满野性、汗水和血腥的“土法打捞”形成了鲜明对比。

“妈的!还是老冰雕有排面!”阿列克谢看着那台比他的“沼泽之爪”还要庞大数倍的专业平板拖车,酸溜溜地嘟囔了一句,但眼神里却充满了佩服。

怀礼辉则沉默地看着。当最后一节车厢,那节装载着“瓦尔基里亚的眼泪”的特种平板车厢被小心翼翼地顶起、平移、最终锁定在拖车上,并被迅速覆盖上一层厚重的铅皮和防辐射警示标志时,他感到一丝莫名的寒意。

那铅层之下,被严密包裹的放射性物质,如同沉睡的死神,正被他们亲手运离这片森林的腹地,带向人烟稠密之处。索菲亚父亲调动的力量越大,越说明那东西的危险等级超乎想象。

庞大的运输车队在重型武装护卫的押送下,如同移动的钢铁堡垒,在布良斯克森林中碾出一条新的道路,缓缓驶向阿列克谢那如同废土堡垒般的工厂作坊。

两天后,怀礼辉驾驶着“铁牛”,阿列克谢则开着重新发动、一路低吼的“沼泽之爪”,回到了阿列克谢的巢穴。

当夕阳将最后的光芒涂抹在阿列克谢厂房那巨大的、敞开的卷帘门上时,“寒霜”列车残骸的最后一部分——那庞大狰狞的车头,在液压装置的推动下,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缓缓滑入了巨大的厂房内部,沉重地压在了为它预留的、加固过的混凝土地面上。

整个“寒霜”,如同一条被斩断头颅又拼接起来的钢铁巨蟒,盘踞在阿列克谢的“废土王国”之中。冰冷的钢铁躯壳上凝结着来自黑沼的泥浆冰壳,散发着浓重的铁锈、淤泥和淡淡的放射性尘埃(尽管被严密隔绝,但那无形的威胁感依旧弥漫)的气息。旁边,堆积如山的武器木箱如同它的鳞片。

伊戈尔·罗曼诺夫站在厂房门口,看着眼前这震撼而充满历史沉重感的一幕,冰蓝色的眼眸深处光影变幻。他转向身边疲惫不堪却眼神锐利的怀礼辉,声音低沉而郑重:

“怀先生,这列火车,还有它所携带的秘密与危险,现在是你的了。罗曼诺夫家族会确保后续的危险品处置和专业力量支持。至于剩下的…”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武器箱,“那是你应得的战利品。希望你能在俄罗斯这里,找到你想要的答案。关于冻土下的黄金,关于…其他的一切。”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补充道:“当然,如果有任何新的、‘有趣’的项目需要合作伙伴,罗曼诺夫家族的大门,始终对你敞开。”

怀礼辉迎着伊戈尔深邃的目光,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

伊戈尔接着转过身对着阿列克谢点了点头:“也许索菲亚的眼光并不像我想的那么糟糕。”然后不以为意的向怀礼辉以及愣住的阿列克谢轻轻摆了摆

手,走向自己的车坐上去悄悄的离开了这里。

冻土之下的列车己被拖出泥沼,但深埋于历史尘埃与人心欲望之下的“瓦尔基里亚的眼泪”,其真正的面目与引发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

伊戈尔怎么想的,怀礼辉并不知道,为什么把眼泪放在阿列克谢的厂房里?这是不是有什么其他方面的考虑?

而在阿列克谢这座充满机油与伏特加气味的钢铁堡垒里,那些尘封的木箱中,又隐藏着多少足以改变一切的秘密?怀礼辉知道,短暂的休整之后,另一场无声的挖掘,即将在这座“废土王国”中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