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洛天 作品

第506章 三一同归(6)(第3页)

“您怎么会在这?”

“流萤阁的祖师,本就是八奇技创始人的守石人。”老者抚摸着补天石,“当年我祖父被邪祟迷惑,才走上歪路,现在该我赎罪了。”他从怀里掏出个玉符,“这是开启阵眼的钥匙,只有守石人的血能激活。”

玉符刚触到补天石,平台突然剧烈震动,雪峰深处传来轰鸣声。李维辰抬头望去,只见昆仑墟的天空裂开了道缝隙,漆黑的缝隙里,无数双猩红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域外邪祟,来了。

“快!”老者将玉符塞进李维辰手里,同时划破掌心,鲜血滴在补天石上,“阵眼开了!”

符文在鲜血的滋养下亮起金光,补天石渐渐变得透明,露出里面的阵眼——一颗与龙虎山龟甲同源的晶石,正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李维辰立刻运转归真之力,金色气浪如河流般注入晶石,光芒顿时暴涨,在天空撑起道巨大的光盾,挡住了那些试图冲出缝隙的邪祟。

“有效!”陈朵举着望远镜欢呼,特调组的人纷纷举起破邪枪,对着缝隙边缘的邪祟射击。

沈星河的笛声变得激昂,剑气在光盾外织成网,将漏网的小股邪祟绞杀。冯宝宝则守在李维辰身边,拳头捏得紧紧的,只要有邪祟突破光盾,就会被她一拳砸成齑粉。

但邪祟的数量太多了,光盾在撞击下渐渐变薄,补天石的光芒也开始闪烁。李维辰能感觉到体内的归真之力在快速消耗,经脉传来阵阵刺痛——逆生三重的反噬,终究还是来了。

“李兄!”沈星河看到他嘴角的血迹,笛声突然转向急促,“我来帮你!”

武当的纯阳炁顺着笛声注入李维辰体内,带着温润的暖意,稍稍缓解了经脉的灼痛。紧接着,陈朵的通天箓符力、冯宝宝的炁体源流、甚至流萤阁老者的符咒之力,都顺着光盾汇聚过来,与归真之力融为一体。

“这是……”李维辰惊讶地看着光盾上泛起的七彩光芒,那是八奇技的本源之力,在这一刻,终于真正合为一体。

天空的缝隙开始收缩,邪祟的撞击越来越弱。李维辰能感觉到,道结界正在重新变得坚固,那些猩红的眼睛渐渐消失在星空深处。

当最后一缕邪祟被光盾挡回域外,天空的缝隙终于闭合。补天石的光芒缓缓散去,李维辰脱力地倒在地上,沈星河连忙冲过来扶住他,眼里满是担忧:“怎么样?”

“没事。”李维辰笑了笑,看着掌心残留的金光,“结束了。”

老者拄着拐杖走到他面前,深深鞠了一躬:“多谢李掌门,流萤阁欠你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都是分内之事。”李维辰望着远处的云海,阳光正穿透云层照下来,在雪地上洒下金辉,“该回家了。”

三一门的冬天,第一次有了暖炉。

李维辰坐在祖师堂的暖炉边,看着沈星河教阿念写春联,陈朵在核对特调组的新年报表,冯宝宝则蹲在炉边烤红薯,鼻尖沾着点灰,像只偷吃东西的猫。张之维天师派人送来的银杏酒放在桌上,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李兄,快来写横批!”沈星河举着毛笔喊他,红纸上已经写好了“风调雨顺”四个大字,是武当的行云流水体。

李维辰走过去,接过毛笔,蘸了蘸朱砂,在横批的位置写下“归真”二字。笔锋刚劲,带着逆生三重的沉稳,又不失三一门的温润。

阿念凑过来看,指着“真”字问:“李叔叔,这个字是什么意思呀?”

李维辰放下笔,摸了摸他的头:“是本来的样子。就像雪会化,花会开,我们守着这里,就是守着本来的样子。”

窗外的雪还在下,落在新栽的桃树上,像是给嫩芽盖了层棉被。李维辰知道,等到来年春天,这里又会是一片桃花盛开的景象,而他和身边的这些人,会一直守着这片桃花,守着这份归真。

三一门的春天来得格外早,新栽的桃树刚抽出嫩芽,就有弟子在演武场边开辟了片药圃。阿念踩着小板凳给幼苗浇水,流萤阁的老先生坐在竹椅上指点他辨认草药,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洒下来,在青石板上织出细碎的光斑。

李维辰站在祖师堂前,看着沈星河带着武当弟子调试新铸的铜钟——这口钟是用东海海底城的青铜和龙虎山的陨铁合铸而成,敲响时能荡涤方圆十里的邪祟之气。陈朵说,特调组打算在全国推广这种“镇魂钟”,让普通人和异人能共享安宁。

“李兄,张之维天师的信。”沈星河递过来个竹筒,里面装着卷泛黄的纸,“说是在整理龙虎山藏经阁时发现的,可能和逆生三重的源头有关。”

纸上是幅手绘的地图,标注着西域的一座雪山,旁边用朱砂写着行小字:“逆生之源,不在昆仑,而在西极。”落款是个模糊的“周”字,像是周圣的笔迹。

“西极雪山?”李维辰皱眉,手札里从未提过这个地方,“沈兄听说过吗?”

沈星河摇头,翻出武当的典籍查了半天:“只说那里是上古异人羽化之地,有‘断炁崖’,任何炁到了那里都会消散。”他看向李维辰,“你想去看看?”

“嗯。”李维辰将地图折好,“师父不会无缘无故留下这个,或许那里有逆生三重的最后秘密。”

西极雪山的风,比昆仑墟更烈。

李维辰和沈星河骑着耐寒的牦牛在山道上行走,越靠近断炁崖,体内的归真之力就越滞涩,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在抽走炁流。沈星河的竹笛早就没了声息,蓝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这地方太邪门了,要不回去吧?”

“快到了。”李维辰指着前方的山口,那里隐约能看到片建筑群的轮廓,像是座废弃的古城。归真之力虽然滞涩,却在丹田深处保持着一丝温热——那是周圣手札里说的“逆生火种”,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会熄灭。

古城的城墙是用黑曜石砌成的,上面刻着与补天石相似的符文,只是更加古老。城门上方的匾额已经风化,依稀能辨认出“西极宫”三个字。走进城门,脚下的石板缝隙里长满了耐寒的苔藓,两旁的房屋大多坍塌,只有中央的宫殿还保持着完整。

宫殿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正中央的石台上,端坐着一具盘膝而坐的枯骨,身上的道袍早已褪色,手里却握着块晶莹的玉佩,与李维辰的青铜令牌隐隐共鸣。

“这是……”沈星河凑近看了看,枯骨的指骨上戴着枚戒指,刻着三一门的太极图,“是三一门的前辈!”

李维辰拿起玉佩,归真之力小心翼翼地探入。刹那间,无数画面涌入脑海:

那是周圣年轻时来西极宫的场景,他跪在枯骨前,手里捧着逆生三重的初稿;

那是枯骨生前的记忆,他站在断炁崖边,将自身的炁全部注入玉佩,说要“为逆生留条后路”;

最后是段模糊的声音,像是枯骨在对周圣说:“归真非终点,断炁方见性……”

画面散去,玉佩已经与青铜令牌合二为一,化作枚通体金黄的令牌,上面刻着“逆生”二字,背面是朵从未见过的雪莲——正是西极雪山特有的“断炁莲”,据说能在无炁之地生长。

“原来如此。”李维辰握紧令牌,终于明白周圣的用意。逆生三重的真正终点,不是掌控归真之力,是在失去炁之后,依然能守住本心。断炁崖的“断”,不是毁灭,是考验。

离开西极宫时,断炁崖突然传来雪崩的轰鸣。李维辰回头望去,只见古城在雪尘中渐渐隐去,仿佛从未存在过。沈星河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去哪?”

“去断炁崖。”李维辰勒转牛头,令牌在阳光下泛着金光,“我想试试,没有炁,能不能活下去。”

断炁崖的边缘,积雪薄得能看到黑色的岩石。李维辰将令牌交给沈星河:“如果三天后我没回来,就把这个带回三一门。”

“李兄!”沈星河想拉住他,却被他避开。

“放心,我不会有事。”李维辰笑了笑,转身走向崖边的平台——那里长着朵雪莲,正是令牌背面刻着的断炁莲。他盘膝坐在雪莲旁,主动散去体内的归真之力,任由断炁崖的力量吞噬最后的炁流。

失去炁的瞬间,剧痛从四肢百骸传来,像是经脉都在寸寸断裂。李维辰咬紧牙关,脑海里闪过三一门的桃花、昆仑墟的雪、东海的浪……那些他用归真之力守护过的画面,此刻都化作温暖的力量,支撑着他的意识。

第一天,他感觉不到手脚的存在,只能听到风穿过崖壁的呼啸。

第二天,他开始产生幻觉,看到周圣站在面前,笑着说“这才是逆生”。

第三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在断炁莲上,李维辰突然睁开眼——他能感觉到雪莲的生长,能听到沈星河在崖边焦急的呼喊,甚至能“看”到三一门药圃里的幼苗正在破土。

没有炁,却拥有了更敏锐的感知。这才是“断炁方见性”的真谛——逆生三重的最高境界,是超越炁的存在。

“李兄!”沈星河看到他站起身,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

李维辰笑着挥手,脚步轻快地走过断炁崖,那些曾让他滞涩的力量,此刻像是在为他让路。他走到沈星河面前,摊开手掌,掌心躺着片刚摘下的断炁莲花瓣,晶莹剔透,带着淡淡的清香。

“走吧,回家。”

三一门的夏天,药圃里的幼苗已经长成了绿油油的一片。

李维辰坐在桃树下教阿念识字,没有用炁,却能让笔尖的墨自动凝聚成字。沈星河说这是“以意御物”,比归真之力更玄妙。陈朵送来的镇魂钟已经在全国安装了七十二座,据说最近的黑市连最低级的邪祟都买不到了。

“李掌门,西域来的信使。”守门弟子递过来封信,盖着西极雪山附近小镇的印章。

信是个牧民写的,说西极宫重现了,里面的符文在夜里发光,照亮了半个山谷,还说有个穿道袍的虚影在宫殿前打坐,很像画像里的周圣。

“师父回来了?”阿念仰起脸,眼里满是好奇。

李维辰摸着他的头,望向西方的天空。阳光正好,桃花虽然谢了,却结出了小小的青果,像极了他第一次来到三一门时看到的样子。

“或许吧。”他笑着说,“或许他一直都在。”

沈星河不知何时站在药圃边,竹笛里吹出轻快的调子。李维辰站起身,与他相视一笑——前路或许还有风雨,但只要守住本心,无论有没有炁,都能走出属于自己的逆生之路。

演武场的青石板上,新刻的门规在阳光下泛着光:

“生而逆,逆而顺,顺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