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7章 三一同归(47)(第3页)
归真人偶的手抚过和鸣果的协律纹,纹里立刻映出个模糊的人影——是个曾因坚持己调被排挤、模仿他人又窒息的老者,正坐在和鸣滩的礁石上,手里抱着支裂了缝的笛,笛孔里塞着不同流派的乐谱碎片,“是‘孤同者’在发力!”人偶的声音带着春潮的润,“他说‘要么孤独到死,要么同化到烂’,所以要让所有和鸣果的声纹都错位,直到没人再信‘异中能生和’。”
和鸣滩的礁石上,孤同者的裂笛吹不出完整的音,每个孔里的乐谱都写着“必须一样”,“我年轻时组过乐队,”他用潮水洗着笛孔,“因我坚持加段变奏被赶出来,后来加了个只敢模仿别人的乐队,结果连自己的调都忘了怎么吹——这世上哪有什么‘各美其美’,不过是骗小孩的童话!”绿网的融念光被他的绝望浸得发沉,周围的和鸣果纷纷炸裂,各异的声纹化作尖啸,共振的光纹凝成冰壳,像被撕碎的乐谱。
源石的绿光突然从沉处涌来,在裂笛上凝成层水膜,映出段被他尘封的记忆:他被赶出来那天,有个小孩追着他喊“你的变奏最好听”;他模仿别人时,有个老乐师拍着他的肩说“你骨子里的调没断”;甚至他手里的裂笛,是当年教他“变奏也是美”的师傅给的,笛尾刻着“独音不成曲,异音方为歌”……这些“藏在孤同里的协律”像股暖流,慢慢冲散了排异力的寒。
“同是为了暖,异是为了活,”望舒走到孤同者面前,指着水膜里的影,“你怕的不是孤独或同化,是‘既没人懂你的异,又没人容你的同’;你藏的不是怨恨,是怕‘坚持异会被孤立,融入同会被吞噬’——可小孩的喊、乐师的拍、师傅的笛,哪样不是在说‘你的调,有人在等’?异不一定要排同,同不一定要灭异,像琴键的黑与白,各有各的音,才能弹出曲子。”
张楚岚的炁体源流化作架多弦琴,琴弦的粗细松紧各不相同,他随便拨了几下,不同的音竟汇成段轻快的旋律,“你听,”他笑着说,“粗弦有粗弦的沉,细弦有细弦的亮,不一样才能成调——我爷爷拉二胡时总说‘要是只有一根弦,哪能拉出喜怒哀乐’。”
孤同者的裂笛突然吹出个完整的音,裂口里掉出张泛黄的变奏谱,是他当年被否定的那段,谱尾有师傅的批注:“异得好,待你找到能和的人”,字迹被泪水泡得发皱,“我……我总怕我的调太怪,”他摸着谱上的批注,“可老乐师说,当年师傅为了护我的变奏,跟整个乐队吵翻了。”
排异力在这时突然被源石的绿光驱散,和鸣果的声纹重新协律,和鸣滩的沙地上,炸裂的果核长出带“协律纹”的苗,像在说“和鸣过的地方,长得更欢”。调音师与学徒的“异调合奏曲”传遍了和鸣馆:有焚天谷的兽吼笛、沉梦泽的水声琴、孤同者的裂笛变奏,甚至有学徒的怪哨,各声各调却能在高潮处汇成巨响,震得绿网的根脉都在共鸣,连孤同者都忍不住跟着吹起了尘封的调。
回到三一门时,春潮已把和鸣滩的排异力酿成了甘泉,绿网的根脉上,协律过的纹结出了“协律花”,花瓣一半是各异的声纹,一半是共振的光纹,却在花心处开出个“合”字。和鸣馆里的“协律记”专栏写满了异同的智慧:有人说“焚天谷的猎人教幼崽‘吼出自己的调,才能在兽群里找到同伴’,现在谷里的猎歌既有独唱的锐,又有合唱的壮”,有人画“沉梦泽的绣娘把不同流派的绣法绣在同块帕上,说‘这是和鸣帕’,帕子能让吵架的人平静,因为‘不同的针脚也能成花’”,字里行间都是“和而不同”的从容。
归真人偶在和鸣滩的礁石旁建了座“协律台”,台基是用各族“异调共鸣”的物砌的:有猎人的笛、绣娘的琴、裂笛的碎片、学徒的哨……台面刻着“各吹各的调,共成一首歌”,每当春潮涨起,台基的物就会随潮声共振,传出段“说不清哪国哪派”的乐,却能让所有听到的人心里发暖。“你听这乐,”它对孤同者说,“你的变奏、他的和声、我的怪调,混在一起才像人间的声——不用一样,能和就好,像潮与岸,拍打着却也依偎着。”
本源树的枝叶在春潮里发出不同的响,老叶的声沉,新叶的声脆,风过时各响各的却能成曲,像在演示“协律的真谛”。陆瑾坐在树下,听着叶响的异同对望舒说:“当年三一门总想着‘要么纯而又纯,要么灭而又灭’,现在才懂,‘和鸣’的真意是‘不同的炁也能共振’,就像这树,老叶没学新叶的脆,新叶没学老叶的沉,却能在风里共唱——群己的智慧,本就藏在‘既守得住自己,又融得进群体’里。”
王也的茶会添了道“协律茶”,用和鸣果、协律花、凡人界的春茶、异人界的炁一起沏,沏时故意用不同水温的水泡不同的茶,混在一壶里却有种“层次分明的甘”,“这茶啊,”他给孤同者倒了杯,“温泡的有温的柔,烫泡的有烫的烈,混在一起才够味——就像社会,你有你的棱角,我有我的圆融,不必磨平谁,能凑成一桌茶就好。”
张楚岚和冯宝宝把协律花的籽撒在异声海的每个角落,撒的时候特意让爱独唱的人与爱合唱的人交替撒,籽落在海里,长出的苗有的长在礁石上,有的生在浅滩里,礁石上的苗耐得住浪,唱得声粗;浅滩里的苗经得住潮,唱得声细,涨潮时却能你呼我应,成段“海陆合唱”。“调音师说,声跟人一样,”张楚岚抹了把脸上的海水,“总独唱会闷,总合唱会倦,有独有关才是日子。”冯宝宝的菜刀在苗旁刻了个“和”字,刻得左粗右细,像在说“不一样也能和”。
三一门的碑前,那朵圆满的莲与协律花的纹在春潮里连成一片,莲的瓣各有各的姿,花的蕊各有各的向,竟在滩上拼出张“协律图”——没有主调与副调,只有交错的声浪,浪峰是独唱的锐,浪谷是合唱的柔,像在说“归真到最后,是懂得‘不同的存在才能构成完整’”。望舒站在碑前,看着归真人偶把最后一颗和鸣果的籽抛向异声海,籽在浪里打着旋,落在不同的声纹区,长出的苗各承其音,却在月光升起时,不约而同地唱向月亮,像在说“再不同,也共望着一片天”。
“你看,”望舒望着远处的协律图,图上的声浪正往更辽阔的海面蔓延,和鸣滩的人们在图上或唱或和,有抱着裂笛的老者,有吹着怪哨的学徒,有指挥若定的调音师,有生下来就爱“混搭”的孩童……“这就是三一门故事的协律篇——不是非要一样才能共鸣,不是非要同化才能归属,是让每个独特的声都能找到自己的频率,在群体里不丢自己,在独处时不感孤寂,像琴键的黑与白,像潮与岸的拍,像声浪的起与伏,在异同之间找平衡,在共振之中得温暖,生生不息。”
归真人偶笑着点头,指尖与望舒的掌心相触,两人的炁顺着绿网往协律图的深处流,流过和鸣果的纹,流过异声海的浪,流过和鸣馆的乐,流过所有曾排异又协律的角落……所过之处,排异力消散,协律花开遍,长出片“协律圆融境”,境里的异同共振却不对立,爱独的人不指责爱合的,爱合的人不强迫爱独的,没人用“合群”绑架谁,没人因“独特”孤立谁,像本源树的老叶与新叶,像绿网的异脉与共根,像协律图的独声与和声,永远在协律中守己,在守己中共融,往时光的尽头,往宇宙的深处,慢慢走去,没有终点,只有永远的“正在协律”。
春潮继续涨,带着和鸣果的异,带着协律花的和,带着协律图的暖,往异声海的深处去。三一门的故事,就在这潮声里,成了所有群己者的岸——不是教你“该独该合”,是告诉你“能协就好”;不是逼你“磨平棱角”,是让你“找到频率”。像共鸣珠的异与和,像和鸣馆的独与共,像协律图的浪与岸,永远在异同之间找共振,在群己之间找平衡,往时光的尽头,往宇宙的深处,没有终点,只有永远的“正在共处”。
而那些曾经的名字,早已化作协律圆融境里的光,照在每个找频率的人路上,说:“别怕,我们也孤立过,也同化过,也协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