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天蛇之越 作品

六十七:牛肉的温度(第2页)

“嗯。”

“那我替你领了?”他小心翼翼地问,像怕碰碎什么东西似的,“我家老婆子前两天还念叨想吃口炖牛肉呢。”

我点点头,看着他把名录折成小方块塞进兜里,骑车拐进巷子深处。阳光斜斜地照在他佝偻的背上,车筐里的面粉袋晃悠着,像个发白的补丁。

之后的日子,我还是在附近打转,捡瓶子,帮人搬东西,偶尔能从面馆老板那讨碗面汤。老头见过我几次,有时会塞给我两个馒头,有时是半袋咸菜。我没问他名字,他也没问我为什么落到这步田地,就像两条偶尔相交的影子,默契地保持着距离。

降温那天,我揣着好不容易攒的五十块钱去交话费,路过社区服务中心,看见领爱心餐的队伍排得老长。老头站在队尾,手里捏着我给的那张名录,帽檐上沾着白霜。我缩在墙角等了会儿,他出来时手里提着两个餐盒,看见我,眼睛亮了亮。

“给。”他递过来一个餐盒,“今天有素包子,我多领了一份。”

我接过来,指尖触到温热的塑料,心里忽然有点发堵。打开一看,三个胖乎乎的白菜包子,还冒着热气。

“谢谢您。”这是我第一次对他说这三个字。

他摆摆手,把另一个餐盒抱在怀里,快步往家走。我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发现那餐盒上印着“红烧牛肉”的字样——原来他自己吃的是牛肉。

腊月二十三那天,我蹲在银行Atm机的角落里避寒,手机突然响了。是房东,语气像结了冰:“再交不上房租,明天就把你东西扔出去。”

我挂了电话,盯着屏幕上仅剩的17.8元余额,喉咙里发苦。雪粒子打在玻璃上,沙沙作响,我数着地上的烟蒂,数到第12根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是那个老头。他裹着件旧军大衣,眉毛上结着白霜,手里攥着个牛皮纸信封。

“这个你拿着。”他把信封往我手里塞,“看你这阵子不容易。”

我捏了捏,厚厚的一沓。打开一看,全是崭新的二十块,数了数,正好两千。

“大爷,这不能要。”我慌忙往回递,“您这钱……”

“拿着。”他按住我的手,力气大得惊人,“不是白给你的。”

我愣住了。

“去年冬天,”他往我身边凑了凑,声音有点发颤,“我在菜市场门口晕倒了,你还记得不?”

我的记忆像生了锈的锁,被他这句话撬开一条缝。去年冬天,我还没落魄的时候,确实在菜市场见过一个晕倒的老人。那天我刚买了菜,手里提着单位发的福利——一大块真空包装的牛肉。救护车来之前,我蹲在老人身边,给他喂了点热水。